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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叫僱傭閻羅婆兩次?!
方漸文又在混淆視聽,栽贓陷害嗎?!
不行,他不能死!我要向他問個明白!
於洛猛地轉身,正與方漸文探究的目光撞在一起。
“何故發呆。”
方漸文語氣責怪,但並不想知道婢女的答案,他撫了撫額,繼續道:“把信紙撿過來,我要謄抄一遍。”
“不要喝茶!!”於洛一步不動,只硬生生喊出一句。
方漸文正想七想八,腦中一團亂麻,突然被於洛吼一聲,竟沒有聽明白。
“你說什……於洛?!”
方漸文拉回注意力後,一眼便認出了於洛。
他眼尾的皺紋更深刻了——他在笑。
“於洛!你終於來了!方叔未辜負於家,找到了凶……”他突然咳出血來。
方漸文渾然不知自己的臉已變成了青色。
他詫異地去擦拭嘴角,誰知血跡還未抹掉,腹中毒血又從喉頭奔涌而出。
方漸文連嘔三大口,轟然倒地。
他早已喝了茶。
房門偏偏在此時打開,恰巧得,就像刻意設計過一樣。
走進來的卻不是秦嶼岳。
是於薇。
她臉上掛著笑容,那是勝利者的笑容。
於洛明白了一切,她咬著下唇,全身顫慄,生生將嘴唇咬出一條大口。
於薇並不理會於洛,她背著手,優哉游哉地繞到桌後,欣賞方漸文那副動人死相。
於薇“咯咯”笑起來,尖銳之聲迴蕩在房間每一個角落。
“你不是要將我碎屍萬段麼?如今怎麼被疼愛有加的侄女毒死了?”
於薇在嘲諷方漸文,卻更像在嘲諷於洛。
她慢慢踱著步,走到於洛身邊。
“不愧是二姐姐的毒,如此烈性,三妹不知如何感謝你才好。”
於洛整個人都跳到世界之外,於薇所說的話,她一字未聽。
於薇並不惱,她看著於洛鮮血淋漓的嘴唇,笑意更深,繼續陰陽怪氣道:“唉,二爺爺還想著趁機奪下新雨閣呢,卻不知,被我這晚輩搶了先。”
“秦嶼岳呢。”於洛費了很大的勁,才張嘴說出話來。
“他?他不是與你一起謀殺方閣主麼?早被我們拿下了。”
於洛扯出一個虛弱的微笑。
“你果真好計謀,是不是打算對外宣稱你反抗我篡權奪位,最終力挽狂瀾,救下新雨閣,讓眾人都推舉你做閣主?”
於薇做出無辜的表情。
“難道事實不是這樣嗎?”
於洛已無力據理力爭了。
“於薇……我怎從未看出來,你有如此好的演技?”
於薇像個男兒一樣大笑。
“豈止是你?!爹、娘又何曾正眼看過我於薇?!整個新雨閣上下又何曾知道我於薇?!”
“所以你就做下這等通敵叛幫,禽獸不如的事?”
“禽獸不如?!我不這麼做,你們肯把正眼放在我身上嗎?!肯放在於安身上嗎?!”
“你有何臉面說於安,她不過一個不懂事理的孩子。”
“孩子?你們也知道她是個孩子!我倒罷了,為什麼一點呵護都不願分與她?她被人欺負成那樣,且不說爹了,連娘都看也不看她!”於薇面紅耳赤,氣得團團轉,“都是一個爹,憑什麼你和於維就可以萬眾矚目?我和於安就要受人冷眼?就因為你是前夫人所生?於維是個可繼承家業的男子?”
於薇越說越激憤,似乎要把十幾年的怨氣一同發出來。
“我偏不信這邪,如今江湖上不少女子開門立派當幫主,我也偏要奪下新雨閣給你們看看!”
於洛也氣得七竅生煙,她看著於薇狂妄的模樣,狠狠喘了幾口粗氣。
於薇仍在喋喋不休。
於洛從袖中摸出一排銀針。
針剛立起身,於薇的腳便踹了過來,將於洛踢到了牆角。
於洛咳出一口夾著血的唾沫。
於薇表情接近癲狂。
“你這麼差!於維也這麼差!我在七秀苦苦練功,怎么爹就一眼都看不到?!怎麼所有人都把我當做傻瓜?!就因為娘答應給爹生兒子,我卻是個女兒?!”
於洛捂著變形的肋骨,眼中怒火漸漸平息了。
於薇是個可悲之人。
她窩在牆角,四肢因肋上撕心裂肺的劇痛癱軟下來。
“於薇,你何苦害這麼多人,你既然這麼優秀,自有伯樂賞識你。”
於薇微笑,“如你所言,淬劍軒就是我的伯樂。”
“呵,既然如此,現在又為何腆著臉找你娘護你?!你怎麼不去找你的伯樂?!”
於薇面色怪異,不知是笑是哭是怒,她負起手,緩緩踱步。
“二姐,在你心裡,我就這麼愚昧?蠢到只能跟在你身後當個影子?難道我就不懂,找了淬劍軒,不正好被方漸文逮個正著?”
“……於薇,你有沒有良心?!父母對你的養育之恩,你就這樣報答他們?!”
“父母?我從未害過父母,他們再怎麼輕視我,我都是如此敬愛有加。”
“你膽敢說爹的死跟你沒有關係?”
於薇瞪大了眼,“爹可不是我殺的,淬劍軒請了閻羅婆,花大價讓他取下爹的首級,羞辱爹的遺體,事成之後,大哥接位,淬劍軒本想找二姐你聯手,助你篡權奪位,與他們平分利益,結果二姐你二話不說跑明教找閻羅婆報仇,他們只好找到我頭上了。”
“所以,你答應了。”於洛幾乎將牙齒咬碎。
於薇冷笑一聲,侃侃道:“怎麼,你覺得我小人?呵呵呵,可惜這江湖上下也不把你於洛當君子。”
“於維的死,是你謀劃的吧。”
於薇欣然點頭。
於洛眯起眼,“難怪方漸文聲稱手段稚嫩。”
於薇額上青筋爆出,“你若不是有那明教男子相助,還能耗到現在對我口出狂言?!”
聽於薇提起明月,於洛整顆心都被人捏住,每跳動一下,都疼到極致。
她隱忍了很久,顫著聲問道:
“於薇,我已窮途末路了,在你拉我頂罪之前,回答我幾個問題。”
於洛何曾對於薇如此低聲下氣過?瞧著於洛不堪一擊的樣子,於薇自覺心曠神怡。
“你問。”
“……我問你,你可見過閻羅婆?”
“沒有。找羅剎門接單,只能同門主約見。”於薇勾唇,“這門主你也見過了,就是三生樹下,同我站在一起的老傢伙。”
於洛像掉進了深淵,她靠住牆,繼續問:“是你讓他叫我們去三生樹的?”
“不錯。他一聽能將你和那明教男子分開,便立即跟我合作了。二姐,你看我並不比你愚蠢,在三生樹下約你,編出那樣一套說辭,竟能將你騙得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