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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個世界如果是唯心的就好了,這樣阿山就能真的存在。」
這個時候,郭浸言隨著唐海的視線看了過去,辦公室里突然多了一個漂亮的男人,那個男人長著一雙冷寂漂亮的丹鳳眼,眉睫似漆,漆黑的瞳色像黑夜一樣,郭浸言只看了一眼,就猜出這個男人的身份——阿山。
「郭醫生,你傾向於唯物還是唯心,你覺得阿山存在還是不存在?」唐海確實精神已然失控了,他反反覆覆對著郭浸言念著這句話。
阿山走了過來,對郭浸言笑,他說:「你好,醫生,我要接走唐海了。」
郭醫生突然覺得詭異,他想不通,為什麼他也能看到阿山。
然後郭浸言聽到唐海說了一句讓他毛骨悚然的話,他說:「我上次看心理醫生還是我媽死的那一年,那個醫生也姓郭。」
說著,唐海的眼睛凝視著郭浸言,他說:「你否認我的唯心,也是在抹殺自己存在的正當性。」
郭浸言好像才反應過來,為什麼阿山明明是一個臆想里的人,他也能和唐海一起看到阿山,一起聽到阿山。
因為他也是唐海臆想出來的一個人,換種說法,郭浸言也是唐海自己,因為唐海想要治好病,所以就有了他。
現在唐海不想要治好了,所以他不需要他了,「郭浸言」就必須醒了。
鏡頭前的翁道衡臉上表情從唐海切換成了郭浸言,他看著鏡頭好像是在和對面的唐海對話,他質疑地凝起眉說:「不是的,唐海,我存在,我不能是你……」
這個時候,翁道衡又換了一種腔調,是唐海那冷冷的語調,他突然問郭浸言:「你照過鏡子嗎,醫生?」
郭醫生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塊鏡子,他拿起鏡子,這才看到了自己的臉,「郭醫生」自己的五官慢慢模糊成另一張臉,這是一張和唐海一模一樣的臉,他摔下鏡子,他搖頭說:「不,我有自己的意識,我不是唐海,我是郭浸言。」
說著,他臉上的表情激動了起來,他指著唐海說:「我不是你!有病的是你!我在你的現實世界和臆想世界都沒有原型,我是獨立出來的!而你!而你有病!你把母親羅海蘭臆想成房東,把陳山的未婚妻臆想成女同事,把桑淮臆想成只露過一次面的拆白黨,把陳山的父親臆想成你自己的父親!」
「你有病!你得治病!阿山不是陳山,他是你臆想出來的,不,阿山其實就是你自己!你愛的是想像里的你自己!你就是納西塞斯,被自己的倒影所迷惑了。因為沒有人純粹地愛過你,所以你臆想了一個想像里完美的自己愛自己,其實阿山不存在,兩個世界只有一個是真的,還有一個是你臆想的。」
郭浸言很激動地站起身指著唐海說,他被恐慌的情緒給包圍,他一直認為自己是郭浸言,從來沒有懷疑過,而現在自己居然只是唐海根據很久以前的一個姓郭的心理醫生臆想出了自己,他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可是他解釋不了他為什麼同樣可以看到阿山。
「不,我可以讓兩個世界都是臆想,也可以讓他們都是真的,我沒有病,我如果有病,那麼郭醫生你該是什麼?只有我的世界是唯心的,你才可以實在地存在,阿山也能存在。我不想治病了,我再說一遍,我不想好了。」
郭浸言腦門鬧出一片冷汗,他好像明白了什麼,他不願意自己承認自己不存在,他痴痴地坐了回去,臉上拾起專業的微笑,他最後點點頭,對唐海說:「對,你沒有病,阿山存在,唐先生你很健康。」
唐海露出滿意的笑容,他說:「謝謝你,郭醫生。」
說著,唐海離開了郭浸言的辦公室,再也沒有回頭,郭浸言打開電視,電視上播放著蒲氏公司這個龐然大物的落網和死亡,郭醫生一看就知道唐海的手筆。
唐海睜開眼睛,眼前是蒲氏的新聞,他在自己的辦公室里,桌上的電話響個不停,他接起,電話里是桑淮的聲音,他很著急:「你看到了我給你發的消息嗎?周常越獄了,他肯定是要報復你的,你我聯手從內部把蒲氏搞垮了,他一看就知道是你的手筆,他越獄估計是衝著我們來的……」
「沒關係。」唐海對電話里的桑淮說,他的語氣很平靜:「沒有人能讓我死掉。」除了我自己。
最後,他對電話里的桑淮說了一句:「再見,桑淮。」
桑淮聽著唐海的聲音,總覺得唐海的語氣仿佛在說永別,他剛想說點什麼,那邊唐海卻掛斷了電話。
唐海最後在街邊漫無目的地走,他好像知道自己要往哪裡走的方向,最後他走到了一個陌生的巷口,這裡他從來沒有來過,卻又異常眼熟。
他走了幾步路,看到巷口坐著一個孤零零的郵筒,他突然就想起來了,這裡是讀書仔唐海和阿山來過的地方,而阿山就在這裡死亡。
唐海笑了起來,他好像知道自己為什麼來這了,他毫無畏懼地往前走,走到拐角處的時候,一陣風颳過來,一起來的還有周常和他的刀,唐海其實可以避開,但是他沒有。
於是周常兇惡的臉上閃現出一絲驚訝,他沒想到殺唐海會這樣容易得手。
周常怕一刀送不走唐海,於是他著急著忙地又補了好幾刀,唐海倒在地上,看著血從身體裡漫出來,他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慢慢消失,身邊是「殺人了」的尖叫聲,周常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