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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奶奶去世了,奶奶是這個世界上最疼愛他的人,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養大,他還沒長大,還沒來得及孝敬奶奶,奶奶就走了。
蘇南川嗚嗚的哭著,他哭得很傷心很傷心,小小的身影一抽一抽的。
就在這時,頭頂突然落下來一個寬大溫熱的掌心。
一個沙啞渾厚的聲音說道:「南川,爸爸回來了。」
蘇南川愣了一下,喪帽下小小腦袋抬起來,露出一雙黑漆漆濕漉漉的大眼。
他看見他旁邊站著一個身形高大健碩的男人。
男人國字臉,皮膚粗糙且黝黑,大概是一路匆忙,下巴長了許多亂糟糟的鬍渣,滿臉的悲痛與疲倦。
男人說是他的父親。
蘇南川對於父親其實並沒有太多的印象,只知道父親名叫蘇振國。
蘇振國從小家裡窮,到了28歲才經人介紹和鄰村的姑娘結了婚,一年半後,妻子生下孩子血崩離世,蘇振國許是怕觸景傷情,把孩子丟給了老人,自己外出打工了。
這一走就是十年,十年裡,蘇振國只在蘇南川五歲那年回來過一次,從此便再也沒回來過,只按月往家寄錢。
因此,蘇南川印象中的父親,只有家裡牆壁上父母的那張結婚照。
——
蘇振國回來了,蘇家有了主心骨,喪事按部就班的進行。
農村的治喪習俗頗多,到了晚上,父子倆還需要再去墳地祭拜燒紙。
等這一系列流程結束,天已經黑的伸手不見五指,蘇南川跪在墳前磕完幾個響頭,跟著父親慢慢的往家裡返。
冬夜裡,山里冷得痛徹心骨。四下里一片寂靜,只有兩個人的腳步聲,嘎吱嘎吱的響在漆黑無人的山道中。
蘇南川緊緊的跟著蘇振國,他十分害怕,小小的臉繃得緊緊的,每走一步都感覺身後有人跟著,忍不住就想回頭看。
這時,一個寬厚溫暖的手強而有力的按在他的頭頂。
「南川,別怕。」
是父親的聲音。
隨後,蘇南川感覺身體一輕,他被蘇振國抱了起來。
冬夜,山道寒冷,蘇南川被蘇振國抱著覺得暖哄哄的。蘇振國怕他睡著,開始有一句沒一句的和他聊天。
「南川,困了嗎?」
蘇南川:「不困。」
蘇振國:「累嗎?」
蘇南川搖搖頭:「不累。」
蘇振國大手摸摸他的後鬧勺,又說道:「南川,想不想跟爸爸去城裡?」
蘇南川:「城裡?」
蘇振國:「嗯,城裡,跟爸爸去城裡吧,以後你就在城裡上學,在城裡住。」
蘇南川眼睛一亮:「真的嗎?」
蘇振國:「真的,爸爸要結婚了,結了婚你就有新家了,就有人照顧你了。你眉姨人很好的,又漂亮又溫柔,這次回來她還給你買了一身新衣服,等咱們走的時候就穿著新衣服走。」
蘇南川喃喃道:「新家……」
蘇振國:「對,新家,家裡還有個哥哥,哥哥也很好,長得很帥,又陽光又帥氣。」
蘇南川一怔:「哥哥……」
——
老太太頭七一過,天不亮,蘇振國就帶著蘇南川離開了。
蘇南川住的小村莊十分的偏遠,他們先是坐了半天的牛車,半天的拖拉機,一天的汽車,最後終於登上一輛綠皮火車。
綠皮火車一路往南開,開了整整一個晚上,第二天到達申慶市。
蘇南川跟著蘇振國下了火車,等走出出站口,蘇南川瞬間震驚在原地。
只見眼前高樓大廈平地起、車水馬龍如過江之鯽,人群川流不息喧喧嚷嚷,一派繁榮與熱鬧……
蘇南川這個山里來的娃娃頓時被震驚到瞳孔放大,兩腿發直,他的心臟飛速的跳動著,既緊張又害怕,忍不住往蘇振國身後躲,但又好奇的眨巴著烏黑明亮大眼四處看。
蘇振國拉著他的手囑咐他跟緊了,說道:「我們去前面坐公交車。」
火車站附近並沒有蘇振國要坐的公交車,蘇振國帶著蘇南川穿過天橋走到另一條街。
這條街就比較安靜了,可能因為太早,街邊只有賣早餐的店鋪開著門,以及晨練的老爺爺老奶奶。
蘇南川邊走邊好奇的這裡看看那裡看看。
他對城裡的一切充滿了好奇,也對前方的未知充滿著恐懼與不安,他把父親拽得緊緊的。
這時,前方不遠處突然有個聲音吆喝了起來。
「氣球,賣氣球,小朋友,要買個氣球嗎?」
蘇南川抬頭看去,只見前方有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騎著一輛自行車,車后座綁著許多五花八門的氣球。
蘇南川到底是小孩子,而且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這麼漂亮的氣球,瞬間就驚住了。
蘇振國很快察覺到手中的小人邁不開步了,低頭一看,就見兒子一幅被震驚到走不了路的小模樣。
蘇振國頓覺無奈又酸澀,問道:「想要嗎?」
蘇南川眼神忽的一亮,點點頭。
蘇振國摸摸他的腦袋,把行李往他腳邊一放,笑道:「等著,爸爸給你買。」
蘇南川便乖乖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看著父親。
父親慢慢的走到賣氣球的老爺爺那裡,跟老人交涉,隨後挑選了一隻藍白色的兔八哥,
父親跟老人討價還價,最後從兜里掏出一把零錢,翻了翻找出來一張給了那位老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