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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小姐顫聲道:“怎麼是我的錯,難道還是我害死了繡紅?”
“當然是你!若不是你打發她替你赴約,我怎會……”馮君衡猛地住口,驀然張大了雙眼。
公堂上,包公冷冷問道:“你怎會如何?怎的不說了?”
馮君衡咬緊了牙關,一言不發。
柳家小姐也緩緩站了起來,她挺胸抬頭望著馮君衡,沉聲道:“馮先生,我以前一直很敬重你。如果你覺得自己還值得我敬重,那麼就像個男人一樣告訴我,繡紅是誰殺的?”
馮君衡胸膛不住起伏,雙目赤紅、氣喘如牛。他幾次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心中一團亂麻。
柳家小姐慘笑一聲,轉身一步步往公堂外走去。
飄搖的燭火使得公堂內明明暗暗,馮君衡呆立當地,眼見柳家小姐就要邁出門檻,他忽地啞聲開口:“繡紅是我殺的。”
柳家小姐腳步一頓,卻未曾轉身,只遲疑了一瞬便再次往外走去。
“繡紅是我殺的!”馮君衡忽地大喊起來,“你聽到了嗎?繡紅是我殺的!”他狀若瘋癲,拔腿就要追出去,卻猛地被兩旁的衙差一把拽住。
公堂上,包公再次一拍驚堂木,沉聲道:“人犯馮君衡,你可認罪?”
“哈哈哈!”馮君衡忽地放聲大笑起來,笑著笑著卻又變成了悽厲的哭聲,他捶著胸膛道,“我的罪?我有什麼罪?有罪的是顏查散!我苦苦愛了三年的姑娘,憑什麼他突然跳出來就要娶走?就憑那一紙婚約?可笑、可笑至極!”
包公冷冷道:“婚姻大事,自該由父母高堂定奪,三媒六聘才是正道。你陷於兒女私情,不惜害死繡紅、嫁禍顏查散,還說不是你的罪?”說罷猛地一拍驚堂木,“快快從實招來,免得皮肉受苦!”
“我說了,人的確是我殺的,你剛才不是聽到了嗎?”馮君衡已經不管不顧了,他冷冷地說道,“包拯啊包拯,枉你還是什麼青天在世。如果不是柳妹,你以為你能奈何得了我嗎?”
包公冷笑:“殺人償命,只要你有罪,本府便奈何的了你。”說罷一拍驚堂木,喝道,“來人吶,狗頭鍘伺候!”
而此刻,繡紅卻仿佛並不想親眼看著殺死自己的兇手引頸就戮,像一股青煙一樣消失在了公堂之上。
片刻後,阿嵐躲在衙門的角門處一把扯下了臉上的面具,“啪”的往地上一扔,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她扶著牆用力地喘了幾口氣,這才勉強平復下激盪的心情來。
“有勞阿嵐姑娘了。”不遠處,倚牆而立的白玉堂散漫地開口,“姓馮的能夠伏誅,阿嵐姑娘功不可沒。”
阿嵐擺了擺手:“哪裡,還是智先生的計策高明,居然真逼得馮君衡招供了。”
白玉堂一笑:“他號稱‘黑妖狐’,自然有些漂亮的詭計。”
“好啊,五弟,原來我這倒是陰謀詭計了?”一個聲音忽地從牆沿上傳來,兩人一起抬頭,就看到智化坐在牆頭上,翹著腳似笑非笑看著兩人。
白玉堂仰頭道:“陰謀、陽謀,能頂用的就是好計謀。若非如此,只怕那個小人還不肯招供呢。”
“這便叫做以毒攻毒。”智化哈哈笑起來,而後朝著阿嵐看了一眼,道,“不過若非阿嵐姑娘,此計只怕也難以成功。”
阿嵐抿嘴笑起來,客氣了幾句,卻見智化忽地眯起眼睛,朝他們身後的方向看去。
仿佛心有所感一般,阿嵐也緩緩轉過了頭。
夜色中,空蕩蕩的街頭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今晚月色淒迷,然而他硬朗的五官仍舊清晰可辨,那雙眼睛竟仿佛是碧綠色的。
那是歐陽春。
作者有話要說:裸奔的日子不好過呀,還請多包涵_(:з」∠)_
第87章 阿嵐的身世
自從荷包被那個孩子搶走之後,阿嵐私下裡曾無數次想像過對方找到自己的場面,但沒有哪一種像眼下這種境況似的——她身上穿著女鬼的衣服,披頭散髮,臉上或許還有未洗淨的鉛華。
公堂上的聲音仍舊不斷地傳來,仿佛竊竊私語,卻失去了具體的含義。在喧鬧的寂靜之中,阿嵐保持半側身的姿態凝視著歐陽春,腦海中則是一片空白。而在身旁,智化沖白玉堂使了個眼色,兩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阿嵐仍舊像是雕塑一樣站在原地,似乎失去了所有反應能力。
良久,歐陽春緩緩邁開腳步,朝著阿嵐一步步走來。他的腳步介於輕盈與沉重之間,仿佛走得很慢,卻又眨眨眼就走到了阿嵐面前。
然後他沖阿嵐攤開了一直緊緊攥著的拳頭,露出了掌心裡躺著的兩個荷包。
兩個一模一樣的荷包,因為一直被用力握在手中,已經變得有些皺皺巴巴的。
“我剛從襄陽趕回來。”這是歐陽春的第一句話,嗓音渾厚低沉,聽不出情緒。
阿嵐的眼角不禁抽搐了一下,仿佛耳朵被猝不及防地燙了一下似的。
襄陽,這個地方代表了太多含義,但沒有一種是令人愉快的。
歐陽春繼續說道:“虎子——就是那個從你這裡搶走荷包的孩子——把荷包給我之後,我就馬不停蹄去了襄陽。”他用那雙碧綠色的眼睛看著阿嵐,“我需要求證一下。因為當年你娘告訴我,你生了一場病,沒能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