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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太狠毒了。”東霧君連連頷首,沖阿嵐笑道,“所以我就將他困在了這間石室中,告訴他,除非等到另一個人願意不顧一切占有這個寶藏,否則他永遠也別想離開這裡。不過我也沒虧待他,我可是讓他和這些他寶貝得不行的東西一起廝守了一百年呢。為了讓他多呆一陣子,我特意在這島附近起了霧,又在石室上面引了黑水。所以這一百二十年裡,除了你,還沒人到過這裡呢。”
阿嵐忍不住長嘆一聲,說道:“這就叫惡有惡報。人在做,天在看。”
“呵。”東霧君卻忽然涼涼地笑了一聲,“人在做,天可未必在看。小妹妹,你不知道老天爺是瞎了眼的嗎?”
阿嵐也偶爾會聽展昭說些類似的話,忍不住抿唇一笑,說道:“你和展昭一定很合得來,他也這麼認為。”
“哦,是嗎?”
“是。”阿嵐點頭,然後儘量裝作無意的樣子,問道,“那麼,他現在在哪兒呢?”
東霧君用手指輕輕碰了碰下唇,歪頭道:“你很關心他?”
“……嗯。”阿嵐應了一聲,似乎除了答應也沒有什麼別的好法子。
東霧君曖昧地笑起來,卻並未多和她說些什麼,只是道:“展昭現在應該在幻境裡吧,希望他過得愉快。”她舔了舔嘴唇,“這樣,他的七情六慾才會更美味啊。”
“可是,”阿嵐鼓起勇氣說道,“我們並不是為了寶藏來的……”
“我知道,你們來是被塵因指點了,想要一顆苦果。”東霧君嗤笑,“嚇,哪有那麼便宜的好事,不叫你們吃點苦頭,怎麼能輕易讓你們得償所願。”
阿嵐再次聽到“塵因”這個名字,不由有些猶疑之前所作“重名”的猜測。不過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她還來不及細想,便聽東霧君忽地笑道:“不過我很喜歡你,你沒有受到寶藏的誘惑,沒有讓這個惡人如願以償。我想獎賞你,你想要什麼?”
“……”阿嵐想也不想,脫口道,“我想你放了展昭!”
東霧君哈哈大笑,笑得花枝亂顫。她搖頭說道:“這個不行。還是我來替你決定吧。”她說完,忽然手上湧起一團霧氣,攢成一個圓球,然後朝著阿嵐走來。
阿嵐退了一步,警覺道:“你想做什麼?”
“當然是送你一樣禮物。”東霧君柔聲道,“乖,張嘴。”
阿嵐一邊後退,一邊緊緊閉住了嘴。然而東霧君倏忽間已至眼前,拑住她的下巴便將那團霧氣塞進了她的嘴裡。阿嵐只覺一股冰涼、滑膩的東西順著喉嚨“咕咚”一聲滑了下去,連個停頓都沒有。
就在這時,頭頂傳來一聲大喝:“阿嵐!”
竟是展昭。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重逢了,我要開始撒糖了,都閃開!
第39章 守門人
展昭在幻境中又兜了幾個圈子之後冷靜了下來,他儘量不讓自己去想阿嵐,而是潛心思索該如何離開這裡。
這個龐大的迷宮道路錯綜複雜、仿佛沒有邊際,若是想要尋到最高處,只怕轉到老死也未必能夠成功。展昭之前也曾試著依循腳下的高低起伏來判斷路徑是否正確,可往往走了幾步就發現前方無路可走,只能開始走回頭路。這種困境令他很難不回憶起多年前被困在玄機谷中的絕望,死亡、乾渴、飢餓,甚至要比那條無論如何都尋不到的出路還要先一步壓倒他。
究竟該怎麼才能離開這裡?怎樣才能找到塵因所說的生長在最高處的“苦果”?
忽然,他腦海中有個想法如同閃電般掠過——東霧君曾承認這座迷宮乃是構建起的幻境,那是否代表著,困住自己的其實並不是所謂的叢林迷宮,而是是障眼法。
當這個念頭從心頭升起的時候,展昭卻沒有感到喜悅或是激動,而是莫名回想起了那天黃昏。他的師父一改往日裡精力無限的樣子,虛弱地伏在他的背上。腳下的路仿佛走不到頭,被夕照染成一地殷紅的血。風無奈而又憤怒地在山谷中咆哮,卻吹不散那死一般的寂靜。
那時展昭又累、又餓、又渴,混沌之間仿佛整個世界都已離他遠去,而他卻仍在麻木地、機械地一步一步往前走,哪怕永遠也不能停下。就在這時,他仿佛聽到有人在耳邊輕嘆:
“能夠困住你的,永遠不是迷谷,而是你的心。
如今展昭站在這被夜色籠罩的叢林迷宮之中,卻仿佛回到了那個絕望的黃昏,聽到了那聲沙啞的嘆息。
他緩緩露出一個帶些疲憊、帶些傷感的笑容,用力閉上眼睛,然後往前邁了一步、又一步。
如果困住他的是障眼法、是他的心,那麼就蒙住眼睛、擺脫心魔,難道他展昭還會被區區一座迷宮困死嗎?
展昭這樣想著,勾起唇角,又往前邁了一步。
在黑暗中行走,尤其是在這樣一個神秘、危險、一無所知的地方,無疑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每邁出去一步,展昭都有一種會一腳踩空、跌落萬丈懸崖的錯覺。耳旁的風仿佛也隨之擁有生命,揮之不去一般在耳邊縈繞著,發出一聲聲譏誚的笑。而在很遠的地方,也許是在叢林深處,傳來野獸的咆哮,似乎連腳下的大地都在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