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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將她帶在身邊一段時間,教了些粗淺的棍法。”展昭語焉不詳,故意把話說得模稜兩可,“只是現下阿嵐年紀也大了,我就尋思著得給她找個像樣的師父。這麼一來,除了你還有誰更合適?”
莫塵封聞言忍不住笑道:“算你有眼光。”她總算認真看了阿嵐一眼,沖她招了招手,“過來。”
阿嵐趕忙上前,老老實實站定了。莫塵封伸手在她胳膊、肩膀、腰上摸了摸,又看了看阿嵐的兩隻手,這才道:“手腕還算靈活,學劍術也行。不過既然你已經教了棍法,不如就學棍法吧。”她說著揚聲道,“青凡!”
一個高大健壯的女子應聲走入,抱拳拱手道:“師父。”
“這孩子今後便在咱們武館習武了,你先帶她下去,安頓好。”莫塵封吩咐道,而後回頭衝著展昭笑道,“這樣,你滿意了吧。”
展昭道:“這話說的。你能收留她,可是替我解決了一個大麻煩。怎麼能只說是‘滿意’呢?”他笑起來,沖正躊躇著不知該不該跟著那女子離開大廳的阿嵐道,“今後在武館,要聽館主的話,不可惹是生非,聽到了嗎?”
“是。”阿嵐連忙低頭應下。她方才聽得展昭說“解決了一個大麻煩”,心下不由黯然。這會兒見展昭毫無挽留之意,也只好跟著青凡一步一回頭地出了大廳。
莫塵封待阿嵐走得看不見影子了,這才輕笑著對展昭道:“這孩子還挺依戀你的。”
“嗯,是個有良心的孩子。”展昭深感欣慰,嘆道,“不枉我花心思調|教了這麼久。”
莫塵封咬了咬嘴唇,片刻後又笑起來:“你要來一趟可不容易,這一遭,怎麼也得多留幾天。”
“好啊。”展昭想想阿嵐剛到武館,可能不大適應,也覺得自己該留個三五日,便爽快應下了。雖然他知道莫塵封說的“多留幾天”恐怕少說也得有一個月,但什麼時候走,難道還不是他說了算?
因此展昭便也留在了這據說從未有男子踏入一步的莫家武館,一留就是七日。莫塵封天天拉著他出門,有時去山坡上縱馬,有時在湖邊釣魚,或者興致起了,展昭也會耐心陪她過兩招。
說起來,莫塵封與展昭相識與少年,已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她少時行走江湖,因為性子暴烈、做事衝動,那一年便惹下了幾個極厲害的仇家。莫塵封雖說仗著武藝高強向來無所顧忌,卻也並非當真是天下無敵手,在那幾個厲害仇家手上著實吃了不少虧。若非展昭恰巧路過,出手相救,她只怕還活不到今日。
可嘆莫塵封正是少女情竇初開之時,救了她性命的又是個翩翩美少年,自然而然對展昭心生愛慕、魂牽夢縈。
只可惜她愛慕的不是風流少年,而是個不解風情的榆木疙瘩。
倒不是說展昭當真不懂這些男女之情,他若真想,以自己的樣貌和氣度是很容易討姑娘歡心的。只是展昭不屑於此,因此對女子往往不假辭色,他認定溫柔鄉乃是英雄冢,真是避之不及。哪怕和莫塵封交好,也止於兄妹之情。一旦莫塵封直白表露出那份心意,展昭就像見鬼一樣落荒而逃了。
這麼多年,直到展昭再次登門,莫塵封那顆早已冷下來的心才漸漸又熱起來。她總是會忍不住去想,展昭是不是這些年都沒忘了她,他是不是專門來看她的?
莫塵封決定試探試探。
而在莫塵封和展昭各懷心思,卻又相處意外和諧的這幾日,阿嵐則忙著適應武館學藝的生活。她還不算是館主的入室弟子,因此和十幾個剛入門沒幾年的小姑娘住在一屋。當阿嵐妥善收好展昭給她做的“劣質”齊眉棍,把行李安頓好,就跟著那位青凡師姐去找武館幾位師傅記名。
她努力做好一切,希望自己可不給展昭丟人。好在大概是所有人都知道阿嵐是南俠展昭帶進武館的,所以這些日子也沒人來為難她。於是阿嵐白日裡就跟著師傅,與武館眾弟子一起習武,閒事還要幹些雜活,洗碗掃地、挑水澆菜,與其他弟子並無不同。夜裡,她就抱著那根齊眉棍,在心裡猜測展昭還能在莫家武館留幾天。
日子似乎還可以忍受。
直到第七日上,莫塵封邀展昭一登城外青山。他們清晨出發,等登上山頂日頭已高。只是秋日還算涼爽,滿山金黃落葉,隱隱還有潺潺流水之聲。展昭站在山巔之上,心胸不禁為之一舒。
也就是在這時,莫塵封在一旁說道:“展兄,我這莫家武館,無論何時都歡迎你來。”
“那我就在此謝過塵封了。”展昭的目光仍舊落在山間瀰漫的淡淡霧氣之上,透過迷茫的白霧望向對面已染秋意的山峰。
而莫塵封則望著展昭,她在心裡對自己說:這次若是不問出口,以後便再也沒有機會了。於是她深吸一口氣,儘量以平淡的語氣說道:“應該的,而我也會一直等著展兄的。”
“……”展昭微微側頭望向莫塵封,並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認真之色。他有些頭疼,勉強抑制住皺眉的衝動,只是淡淡地說道:“這豈非太不值得了,大好時光,就來等我這個漂泊浪子嗎?”
莫塵封沉聲道:“展兄若是不想再漂泊江湖,我……”她深吸了一口氣,“我這莫家武館就是展兄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