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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君衡輕蔑地一笑:“口說無憑,我看你不過是巧言令色罷了。”
“肅靜!”包公又是一拍驚堂木,吩咐道,“將那書童帶上來。”
左右便將雨墨帶了上來,雨墨在公堂上跪倒,叩頭行禮。包公問他:“你昨日所說換扇子一事,可是你親眼所見?”
“正是草民親眼所見,千真萬確。”雨墨立刻回道,“及至小人離開,那扇子還在書齋的桌子上。”他已經隱隱感到不對勁,“難道未曾找到嗎?”
包公淡淡地說道:“昨日衙差趕到祥符縣柳洪府上時,發現那扇子在馮君衡身上。”
“這不可能!”雨墨不由驚呼,“一定是這廝偷偷將扇子拿回去了!”
馮君衡冷笑一聲:“你們主僕倒是口吻一致,都將髒水往無辜之人身上潑。有本事你們倒是拿出證據來啊。”
“你!”雨墨氣得漲紅了臉,“你少得意,包青天遲早識破你的真面目。”
馮君衡不理,只是再次朝公堂上包公說道:“說起來,草民昨夜在開封府大牢之時還遇見了一樁奇事。”
包公暗道:終於沉不住氣了。他便問道:“哦,什麼事?”
“昨夜草民睡至半夜,忽然有一個白衣人闖進了牢房,以命相逼,勒令草民寫下了一份供狀。”馮君衡不卑不亢道,“草民因為性命受到挾制,不得不按照對方之意寫下一份認罪書。然而獄卒卻從始至終未曾出現,不知這是有歹人溜進了大牢里為非作歹呢,還是別的什麼?”
展昭在一旁聽著時神色不動,然而心中暗嘆一口氣:就知道這不會成功。
包公聽完這番話則面沉如水,一拍驚堂木喝道:“將昨夜執勤的獄卒統統帶上來!”
“是!”四大校尉立刻拱手領命,因為要帶的人是衙門裡的官差,因此少不得便要他們勞動他們跑一趟。
不多時,四個獄卒並一個牢頭被帶了上來,在公堂上跪倒。
包公冷冷問道:“那馮君衡聲稱,昨夜有人進入他所在牢房之內,逼迫他寫下一份供狀,爾等可知情?”
幾人大驚失色,牢頭顫聲道:“大人,我等昨夜兢兢業業,連眼皮都沒幹耷拉一下,怎麼可能有人闖進牢內?”其餘幾人立時紛紛應合。
“我親眼所見之事,又豈能有假。”馮君衡忍不住道,“那人一身白衣,身量很高、相貌齊整,應當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
一旁的顏生忽地心中一跳,心道:糟糕,莫非是五弟?唉,我的這些事情竟將他連累到這個地步,真是、真是慚愧之極。
而包公終於將面前這份供狀捻起,擲到下面,問道:“這可是你被逼迫寫下的那份供狀?”
馮君衡立刻跪著往前兩步,撿起那份供狀匆匆一掃便道:“正是這份供狀。大人,那歹人兇悍至極,草民是迫不得已方才寫下這些文字,還請大人明鑑。”
“這是那人口授給你的,還是你自己寫下的?”包公冷冷問道。
馮君衡唯一遲疑,道:“是草民自己寫下的。那歹人將刀橫在小人脖子上,不寫就砍,小人只好胡編亂造了一通。”他沒說出口的是,其實這份供狀改了三四次對方才滿意。一開始馮君衡試圖在供狀內留下明顯破綻,以便反口。然而白玉堂何其聰明,當即照他肚子上踢了一腳,令他重寫。馮君衡想到此處忍不住微微咬牙,他第二日一看,腹部雖然仍舊疼痛,卻偏偏沒有半點瘀傷,不然今日更是能為自己所說增添說服力。
“那麼,‘對丫鬟繡紅心懷不軌,趁傍晚將其偏至角門外意圖施暴,不意將其殺死’也是你胡編亂造寫下的?”包公緊緊盯著馮君衡。
馮君衡答道:“這實在是生死攸關,草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他並不認為這份供狀會成為鐵證。若是換了哪個昏官還有可能草草結案,然而包公號稱青天,絕不會因為這份明顯是屈打成招的供狀而妄下評斷。
果然,包公道:“如此說來,你是清白的?”
“正是。草民絕對清白。”馮君衡的眼神之中不由流露出一絲得意,他說道,“昨夜那歹人說不準便是顏生的幫凶,想為顏生脫罪,才會行此膽大妄為之事。大人應當將其捉拿歸案,與這顏生一併治罪。”
包公卻似笑非笑地說道:“本府如何行事,還輪不到你來指點。”說罷也不管馮君衡目瞪口呆,一拍驚堂木,“將他們押回大牢,聽候審問。退堂!”
“大人!”馮君衡忍不住還想說什麼,然而兩旁衙差已經喝起了堂威,將他的聲音蓋了過去。
阿嵐看到這裡,忍不住嘆了口氣——這幾乎是最糟糕的情況。顏生無法洗脫自己身上的罪名,不但是因為證據對他不利,更是因為他已經認過一次罪,再推翻自己的口供便會不那麼可信。而相比之下,始終沒有任何證據能夠指證其殺人的馮君衡顯然要占據優勢,只要他一口咬定自己無罪,阿嵐想不出有什麼辦法能讓他招供。
雖說阿嵐自己認為殺人者是馮君衡無疑——這是一種直覺,在今日看過兩人在公堂上的表現之後。
顏查散的行為與動機是相符的,他的表現更加自然。然而馮君衡,他的神態、語氣並不像是一個憑白被捲入殺人案中的無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