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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打碎裝有庫因克武器的手提箱,再撕裂脆弱的人類身體,喰種像是報復一樣惡意地大笑,手掌刺破人類的腹部,抽出大腸給對方看。

    比起刀槍不入的喰種,失去武器的人類弱小得不堪一擊,自然難逃一死。

    而當時,永近英良就在附近。

    按照喰種蔑視人類,一言不合就殺人的習慣,殺死目擊者完全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永近英良……

    永近……

    英……

    這個簡單的字眼,重重地敲擊在心頭。

    和修研臉上的血色盡褪,蒼白一片,對方能在這樣的情況下……活下來嗎?

    他的同類,那些食人的喰種根本不會放過一個二等搜查官。

    那麼,這裡的血有他的嗎?

    尚未得到本部的情報,只能單憑現場情況去猜測,和修研想到的都是十死無生的可能。一個憎恨人類搜查官的喰種,怎麼可能心慈手軟。

    在朦朧的血色之中,和修研恍惚間聞到了一縷,混雜在這裡面的熟悉氣味。  

    那一剎那,他想到了夢裡第一個向自己打招呼的金髮男孩。

    【好像總是一個人在讀書呢……】

    【也不是不好……我才剛剛搬過來住,所以呢……】

    掛著鼻涕,臉上傻兮兮的男孩坐在他的課桌對面,目光炯炯有神,假如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那麼永近英良小小的窗口裡看的人就是他。

    天真無邪的面容,還有那能刺痛眼睛的燦爛笑容。

    【你啊,能不能當我的朋友?】

    第一個伸出友誼之手,第一個在本部躲在門外不敢見他……第一個出現一面,便讓他感覺冥冥之中仿佛上輩子也認識,怎麼也無法忘記的人。

    和修研猛然蹲下身,用乾淨的手去觸碰那灘污血,抓住碎肉,再把溫度已經冷卻,滿是冰涼之感的血放到面前。

    他的掌心變成血色,昂貴的和服衣角也沾上了地上的灰塵。

    恍若未覺,他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想道:“味道,只要沒有其他人的味道就好……”  

    大腦里的一根弦崩斷。

    和修研的表情空白,再次清晰地聞到了裡面不容錯認的第二個人的味道。

    永——近——英——良——

    這種溫暖到讓人落淚的血腥味,來自於那個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聲尖銳的哀鳴響徹心扉。

    他的頭部瞬間劇痛無比,雙膝跪下,幾乎要暴走的感覺充斥在大腦里。

    旁邊的搜查官立刻跑過來攙扶他,“和修特等?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目前血樣檢測的結果還不清楚,出事的搜查官是佐藤二等,永近二等的消息還不明確……”

    對方的聲音已經無法傳入和修研的耳中,他在撕裂大腦般的疼痛下,眼前失去色彩,耳朵里全是嗡嗡作響的噪音。

    干擾器試圖擊碎他對永近英良的記憶,雙方抗爭起來,不死不休。

    和修研的手捂住左眼。

    有不知道是淚水還是血水的東西流了出來。  

    悽厲怨憎。

    圍繞在他耳邊的聽不清的聲音逐漸消失,在他的視野之中,有一抹模糊如屍骨的潔白身影緩緩走來,安靜代替了這個沒有人性的世界。

    “再摳下去,眼球就沒了。”

    有馬貴將按住和修研的手,察覺到對方的手指在痙攣。

    他身穿白色西裝,體格修長,擋住了其他搜查官看向和修研的視線,一點點把和修研從這樣混亂失態的狀態引導出來。

    “大腦……我的大腦……”

    和修研產生了幻覺,仿佛耳鼻和眼眶都流出了血,而他的大腦內在沸騰,似乎要融化干擾器與粘稠渾濁的腦漿。

    世界化作熔爐,他被一個人牽住手,對方的手指冰冷有力,帶著他穿梭在腦漿所保存的破碎記憶之中。

    到處都是裂縫,到處都是惡意,無處可逃。

    唯有漫無目的地蹣跚前進。

    他甚至感覺到自己的靈魂里有一部分脫離出去,對方抱著自己,在心靈的最深處失聲痛哭,那些善意與溫柔變成悲哀的大喊,聲聲貫穿大腦。  

    【為什麼……沒有保護好他!!!】

    和修研痛苦而茫然。

    那滿手的血腥味告訴他:他有一個重要的人,受到了傷害,遭遇死亡威脅。

    要,救那個人。

    他從有馬貴將遮擋的陰影下抬起頭,赫眼宛如惡魔般出現。

    在這對師徒所在的地方不遠處,一個紅色兜帽的小女孩坐在巨大的GG牌上,雙腳在半空中晃來晃去,白色的繃帶纏滿了她的全身,遮掩了她的容顏。

    在面部的兩個空洞之中,她的雙瞳注視著那邊的鬧劇。

    然後,她像是惡作劇得逞一樣捂嘴偷笑:“不枉我抽了一點永近英良的血,那漢堡肉味道的血灑在那裡的效果真好。”

    和修邸的內宅里,生日宴還在繼續,十點才會結束。

    不過當生日宴的主人離去後,即使和修家的家主與和修吉時的臉色不太對,眾人還是下意識地放鬆了許多。今天最主要的是來了解一下和修家下一任繼承人的性格,要是不好相處,他們得趁早做好準備,結果這位繼承人竟然這麼在乎同僚的生死。

    

    一個懂得保護同伴的人,總比無情的人值得信任幾分。

    賓客之中,跡部景吾看向月山習,若無其事地問道:“好像發生了嚴重的事情,你說和修研會不會……”被刺激得恢復記憶?

    話未說完,他就被月山習瞪了。

    跡部景吾及時止住話,被酒精放鬆下來的神經重新繃緊。

    現場不適合交談。

    月山習看他不再說下去,暗道:我可沒告訴他和修家到處都是耳目靈敏的喰種。安全起見,他走到了另一邊去看和修邸外面的景色,不敢透露任何事情給跡部景吾。

    信任是有底線的。

    把秘密全盤托出這種事情,即便是月山家也做不到。

    望著外面,月山習的臉上浮現出不為人知的冷漠,這裡既是研的居住之地,研的家,又是束縛著研不能自由支配婚姻權的牢籠。

    永近英良出事,未嘗不是破局的辦法。

    在他們這些認識金木的人之中,只有永近英良最適合當開啟記憶的鑰匙。

    他不能。  

    利世不能。

    因為他們都沒有永近英良來得重要。

    月山習呼出一口鬱氣,嫉妒永近英良又能怎麼辦,人類有人類的優勢,還好比他重要的永近英良無法如同他那樣走進和修研的心底。

    金木研永遠不願意在永近英良面前露出黑暗的姿態。

    這是劃開來的一條界限。

    就像是掘千繪聽說他討厭永近英良後,曾經告訴過他的一句話:“永近君是陪伴金木君前半生的至交好友,你是陪伴金木君後半生的人,你有什麼好嫉妒他的。”

    這麼一想,月山習渾身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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