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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失憶後的幾年,從無到有地認識這個世界,普世觀肯定與過去不一樣,再加上爺爺把他培養成繼承人,自我之間最有可能爆發衝突。畢竟自我的作用就是使個體意識到其認識能力,適應現實,並且對本我加以約束和壓抑。
自我可謂是道德的約束,簡稱:良心。
在這方面,他可能是最不受道德約束的一個人了。
最後是超我。
它是人格的社會面,指導自我、限制本我,遵循“理想原則”。
和修家的態度決定了和修研的成長方向,他一直被和修常吉縱容著釋放本我,調節自我,從而令超我的“理想原則”變成如何當一個出色的繼承人。
時至今日,和修研早就性格定型,有了完整的三觀。
他不認為自己有錯。
這就是他與過去最大的衝突。
“假如僅僅是不喜歡和修家,這種衝突我應該能接受。”和修研大致猜出了失憶的原因,很可能是他反抗了爺爺,導致爺爺一不做二不休地下手清洗了他的記憶。
和修家在喰種世界的名聲不佳,生活在外界的“自己”不接受很正常。
他能夠理解,就應該沒有問題吧?
和修研苦思冥想了一陣子,以前他不急著恢復記憶,那是因為他覺得順其自然更好。可是到了現在,他不恢復記憶就沒辦法去面對爺爺,因為他不知道爺爺到底幹了多少隱瞞他的事情,也不知道和修家對自己的感情有幾分真幾分假。
他想要明白,這樣他才能做出最合適的選擇,不會在未來後悔。
是當和修研。
還是離開和修家,成為金木研?
和修研忽然看見了牆壁上的時鐘,時針走向了十二點,令人心亂如麻的一天已經過去。
“姑且……先試試怎麼當一個普通人吧。”
流著一半人類、一半喰種血統的自己,從來沒有把自己真正地融入人類社會。
是時候放下和修家的高傲了。
地下室。
和修研打開燈,刺眼的燈光直接讓椅子上閉著眼睛裝睡的男人睜開眼,那身潔白的西裝在幾番折騰下,已經染上了一點灰撲撲的顏色。
可是月山習依舊露出笑容,仿佛沒有感覺到自己被人關在地下室里。
天底下有幾個能把囚禁當同居的人?
和修研不知道。
但是這不妨礙他明白,目前為止,不會有第二個人願意捨命來幫他恢復記憶。
看著他腰板坐直,努力維持風度的樣子,和修研心底一嘆,走上前,咔嚓幾聲,鐐銬就被他打開了,將這個令自己與和修家鬧翻了的傢伙釋放出來。
月山習感覺到手腳能夠活動後,壓下激動,“研,你相信我的話了嗎?”
和修研冷淡道:“我會自己去查證據。”
想到月山習知曉自己身份帶來的威脅,他的話語一頓,又多說了一句:“你之前的保證還沒忘記吧,自己找個臥室住,敢逃出去我就打斷你的腿。”
說完,和修研就要出去了。
他的手腕突然被人拉住,打破了兩人之間保持的距離。
月山習喚道:“研。”
聲音是如此旖旎。
和修研不由自主地看向對方,眸中流露出倦怠,“我累了,給我一點時間。”
一夕之間,他被最親近的人背叛了。
月山習被他的低落情緒鎮住,認識了這麼久,他從沒見過和修研這樣的狀態。要說和修研與金木研最大的差別,那肯定是兩人一個張揚,一個內斂。
這世上,只有被寵愛的人,才能肆無忌憚。
他希望和修研恢復記憶,又喜歡看到和修研萬眾矚目。
“先去……泡個澡吧,熱水能讓心情變好一些,睡個好覺。”月山習注意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不顧一切地想讓對方恢復記憶的想法隱去,變得心軟起來。
和修研“嗯”了一聲,掙脫手腕,往樓上走去。
“晚安。”
聽到這句話,月山習發呆片刻。
稍後,他立刻被苦盡甘來的喜悅感塞爆了腦海,再也無法思考其他問題。
【他跟我說晚安了!】
勾搭了幾年,和修研都沒有親近到跟他說晚安的地步!
失憶的和修研的攻略難度簡直是地獄級!
月山習內心淚流滿面,當年覺得追金木吃盡苦頭,兩相對比之下,他以前是走了狗屎運才用一年不到的時間追到了金木啊!
想到這裡,月山習飛快地跑出地下室,今天和修研莫非要住這裡?
同居的機會真的要到了嗎!
臥室里,和修研在浴室泡了個澡出來後,身上沒有穿任何衣物。那件從超市里剛買來的睡衣拆封后,還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氣味,讓他暫時不想穿上。
他踮著腳尖走在地板上,水珠不斷滴落,四處尋找能夠擦拭頭髮的毛巾。
“培榮應該給我買了……放哪裡去了?”
窗簾被拉上的臥室,燈光溫馨而柔和,沒有想像中那麼糟糕。
只是生活用品不太齊全。
同樣面臨這個難題的還有月山習,習慣了優越的生活,月山習捏著鼻子打掃了一間偏臥,然後衝進浴室里把身上一天的灰塵洗乾淨。
關了熱水之後,月山習碰到了一個讓他頭痛的問題。
自己沒換洗的衣服啊!
總不能晚上穿昨天的內褲和西裝睡覺吧!
按捺住很少存在的羞恥心,月山習等身上的水幹了一點後,用床單裹住下半身,迅速去敲和修研的房門,“研,你有沒有多餘的衣服?”
門後傳來一句話。
“沒有。”
月山習不死心地問道:“我可以打電話讓人送過來嗎?”
和修研坐在床邊,擦拭頭髮和身上的水珠,不為所動地說道:“你要是想我爺爺知道的話,儘管這麼做,明天你就可以去庫克利亞,後天你全家陪你一起進去。”
月山習鬱悶地想道:又是和修常吉!
“我沒有衣服啊。”
“……”
過了一會兒,門被打開,裡面的人丟出一件沒被人穿過的睡衣。
月山習卻扒住了房門,臉上被睡衣蓋住。
“研!”
視線受阻之前,他分明一晃而逝地看到了對方沒穿衣服啊啊啊啊啊!
多少年沒見過心上人的身體了!
嘭的一聲,妄圖進房間的月山習被和修研踹中腹部,赤裸的腳帶來的力道極其恐怖,往下再挪一點位置,就會攻擊到男性的要害。月山習的半個身體不受控制地彎下,拿下臉上遮住視線的睡衣,悲傷而痛苦地看著門在眼前關上。
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後,月山習才注意到手中的睡衣……小一號。
唔,和修研的睡衣嗎?
再一聞味道,月山習絕望了:“這不是研的味道啊!”
沒有辦法,他也選擇了裸睡。
在陌生的環境下,兩人都沒有辦法睡個安穩覺,而且和修研隔著牆壁都能聽到月山習的哀嚎,不堪其擾。他翻了個白眼後,他把自己裹在了被子裡,用枕頭壓住耳朵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