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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除了考試一開始掃了一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外, 之後全部放在了題目上,沒有如其他考生那般不停地去看時間, 仿佛時間不夠一般急切。
他的心中有著自己的計時器。
不快不慢, 沉穩有力。
以十為滿分, 一為最低分的情況下,在心理抗壓力上,老者就不禁給出了一個九分。
“這年頭的孩子都適應了考試,比前幾屆出色。”
“沒辦法,現在的學校環境啊,天天考試,能不習慣嗎?”
另外一個大學心理教授在記錄的時候,聽到老者的話後不由笑著說了一句。
正好時間有多,這位教授看向老者這邊負責的人,好奇對方評價的人長什麼樣。突然,他認出了屏幕上的黑髮少年:“這不是我們東大這一屆的新生代表嗎?”
老者忽然目光閃了閃,小聲道:“我們東大的人?”
大學教授看了一眼四周,悄悄點頭。
老者年輕的時候也是東大畢業的人,後來去了國外讀研和讀博,回國後在國家心理機構任職,所以手上才會分配到金木研,否則同一個學校的心理專家是不可能負責同校的學生的。
感嘆一句有緣,老者眼中的挑剔降低了很多,用看晚輩的態度包容對方的一點小瑕疵。
之所以是小瑕疵——因為少年在面對某些題目時冷靜過頭了。
過分的冷靜代表冷血。
這樣的人容易成為精英,也容易成為被人防備的對象。
老者搖了搖頭,“還是太年輕了,在攝像頭面前難以完美的偽裝,要是再練幾年的火候,估計連我都看不出來嘍,不錯——不錯——”在給金木研的其他方面打分的時候,他毋庸置疑地給了對方最高的評價,心理測試不存在全滿分的情況,九分就算是某種滿分了。
五個考生,老者首先認認真真地給金木研寫了考試評價——該考生擁有極高的心理素質,精通各方面的知識,擁有很強的判斷力和臨場發揮能力。
基本上夸的幾點都戳中了ccg最需要的地方。
老者擠了擠鋼筆水,滿意地去給下一個考生寫評價。
突然,相鄰了幾個座位上的一個心理專家吐槽道:“這個人是過來打醬油的嗎?”
在他的監控畫面上,鈴屋什造胡亂做題目的表現讓人很無語。
房間裡傳來幾個心理專家的笑聲,各自都有概率碰到奇葩,他們也就建議道:“不合格就打不合格,沒必要說人家啊,來參加考試的大多數都年齡不大。”
負責鈴屋什造的心理專家出乎預料地反駁道:“也不能算不合格,這個少年很出色。”
“哈?”
“那你在嘮叨什麼?”
“估計是看到好苗子先貶低唄。”
“吊人胃口啊。”
遭到同僚的吐槽後,心理專家仍然在仔細觀察鈴屋什造,仿佛挖掘到了一個寶庫,“不過——我懷疑他有精神上的疾病,小時候遭受過虐待,他的五官稚嫩,雄性特徵不明顯——”
隨著他下意識說出口的一句句判斷,房間裡安靜下來。
阻止他再說下去的是負責金木研的老者。
老者站起身,看向他,語氣難得嚴厲:“不要說了,我們不能因為他們在考試,就隨便暴露他們的心理問題,這些事情交給ccg的人來負責。”
那個心理專家縮了縮腦袋,在這位極具權威的老者面前道歉:“對不起,我一時沒忍住,我是專門給青少年做分析的老師,很少看見這樣特殊的案例。”
老者無奈地說道:“沒有下次。”
他坐回座位,此時監控畫面上的考試到了尾聲。
最後一道考題是一道算術題,難度不高,但是在加減法上比較麻煩。
老者等著他們在鍵盤上敲出答案。
突然,他的眼神凝住,目光落在了黑髮少年放在鍵盤上的雙手上。
這雙手白皙乾淨,沒有勞作的痕跡,是常年捧著書本的學生才有的手。可是在進行心理運算的時候,黑髮少年的手指在無意識的輕輕抽動,這個動作很細微,又很奇異,一般的心理專家都會忽略,若非攝像頭的解析度太高,他又恰巧比較認真,恐怕都會錯過這個細節。
老者的表情一時間難以言喻。
他看向自己提前寫的評價,忽然不知道該不該更改。
這個孩子……有被虐待折磨過的歷史。
擅長偽裝,擅長隱瞞,肯定有心靈上的問題。
在他旁邊,大學教授已經呼出一口氣,做完了自己的任務,“椎名老先生,您做完了嗎?”
老者經過短暫的心裡掙扎,看著屏幕中做完題目後露出笑容的金木研,心頭一動。
這個笑容……
老者的眉頭展開,莫名感到了欣慰。
“做完了。”
笑是一門學問,他從金木研臉上的每個細節都看到了對生活的積極向上。
即便可能擁有一段慘痛的過去,也能夠向陽而生。
合格!
與此同時,給鈴屋什造打分的心理專家在沉思之後,給對方寫出了一個特殊的評判:這個少年缺乏對世界的正確認知,需要有人專門引導,當他走出自己的內心世界,也許能夠獲得蛻變。
在是否合格上面,心理專家寫上了“合格”!
ccg適合這個白髮少年!
長達兩個小時的心理測試結束,不論是考試的壓抑環境,還是冰冷殘酷的圖片和對人性的拷問,這些東西都給考生帶來了一種異樣的不適感。走出考場後,很多人的背後冒出一層冷汗,心想小覷了ccg的考試,沒想到心理測試這個環節的難度這麼高。
金木研還沒走出考場,考場外就有人在喊:“鈴屋!”
他扭頭一看,那個看上去就考得不太好的鈴屋什造站起身,加快腳步走出去。
在路過金木研這邊時,鈴屋什造陡然看向他,紅色的眸子裡寫滿了某種幽怨,像是沒吃到糖果的小孩,在惡狠狠地看某個吃了很多糖果的人。
金木研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
考不好,怪我咯。
跟在鈴屋什造的後面,他也走出了考場,對面站著一個在安慰鈴屋什造的高大男性。
篠原幸紀說道:“不用難過,我請你吃大餐!”
鈴屋什造抿著嘴,怎麼掩飾都掩飾不了渾身不開心的氣場,那股冷意讓四周的其他考生都退避三尺,本能地畏懼著這個年紀小,體魄也纖瘦的少年。
“讓開,我要回去了。”
見鬼的ccg,見鬼的考試,去死吧!
鈴屋什造對ccg的好感度掉到歷史最低,兩個小時對著電腦發呆,還要讓他忍受攝像頭的監視,那種皮膚起疙瘩的感覺讓他快要暴走了。
篠原幸紀自然不會怕他,嘆了嘆氣,彎下腰,在鈴屋什造的耳朵邊說了句悄悄話。
隨後,鈴屋什造愣住,“可以嗎?”
篠原幸紀:“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