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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挑選食物有一種道德上的罪惡感。

    “你挑珍稀美味的給他吧。”

    “好的,廚房裡好像有一些存貨,我去和他們說一聲。”

    記下要求,相原培榮小跑著離開,沒有注意到金木研不自然的神色。

    與月山習在一起,他一開始還能保持自己的習慣,特立獨行,不插手其他喰種的飲食習慣也不被影響。然而月山習是喰種,他越是忽略對方的問題,問題就越清晰地卡在他們之間,想要長遠地走下去,接納對方的癖好是必然的事情。

    和修吉時在旁邊正大光明地聽完對話,若有所思。

    “研,美食家是喜歡吃美食嗎?”

    “嗯……”

    金木研回答了他。

    “很難想像你會找一個這樣性格的男朋友。”和修吉時為他非同尋常的態度笑了笑,驚訝於月山習與金木研三觀上的衝突,“我以為你喜歡的人即便是喰種,也是一個與人為善,性格平和,素食主義的喰種。”  

    喰種里的素食主義,一般代指不殺生,吃死人肉與喝血維生的人。

    月山習完美閃避了這幾點。

    金木研眼中浮現出異色,淡淡地說道:“他是一個比較喜歡熱鬧,在食物方面過分執著,對人類不討厭也不喜歡的傢伙。”

    在父親來之前,和修吉時與他閒適地聊下去:“研是怎麼喜歡上他的?”

    金木研的目光一頓,“……他接受了我的全部。”

    他的善,他的惡,以及他歇斯底里的癲狂與軟弱的自欺欺人。

    和修吉時恍然。

    “你們在聊什麼?”和修常吉從外面進來之後,打破了叔侄間難得的談話氛圍,與和修吉時聊月山習的金木研立刻就不說話了。

    再看向金木研,老者分辨出了人,“沒想到你會主動來見我。”

    金木研冷漠道:“嗯。”

    精神世界排練得再好,一到現實里效果就差了七八分。  

    【金木,笑一笑啊!】

    【辦不到。】

    金木研的面部神經死絕了,毫無波瀾得可以凍傷人。

    和修研能說什麼?什麼都沒有用了,只能絕望地去看金木研的現場發揮。

    三人入座。

    又是冷冰冰沒有交流的一餐。

    和修吉時內心直嘆氣,研和自己能說幾句話,和父親就無話可談,而父親也不知道出於怎樣的心理不開口,干晾著自己的孫子。

    用完餐,和修常吉才說道:“去我那邊說話。”

    拋下吉時,他先走一步,金木研循規蹈矩地放下刀叉,面無表情地跟上。

    和修吉時:“……”

    父親,您哪裡來的信心可以私聊啊。

    在可以容納幾十人的待客室里,和修常吉站在象徵CCG的白鴿徽章下方,雙手放於身後,冷眼睥睨的態度遠勝當今任何一位家族的掌權者。

    比他地位高的國家領袖,沒有他傲慢自信,比他有錢的財團社長,沒有他身體硬朗,年邁之時仍然可以鎮壓一個國家的地下世界。他是喰種眼中最可惡的人,卻得到了人類世界極大的尊敬,名聲足以與前兩任家主一樣載入史冊。  

    金木研的上輩子,對和修常吉也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當時的獨眼蜈蚣入不了對方的眼。

    這輩子,他是對方孫子輩的親人,兩人接連鬧矛盾,隔閡逐漸加深。

    “你不是想要找我談事情嗎?”和修常吉等了片刻都沒等到他開口,下意識的刻薄了對方一句,“怎麼到我面前就成啞巴了?”

    【爺爺!】

    和修研好想捂住和修常吉的嘴,替他說一些慈祥的話。

    “……”

    金木研沒有與他口舌之爭,臉色平靜,接受了在和修家就會失去自由的事實。

    和修常吉對他的默然沒有喜悅,反而不悅地說道:“我虐待你了嗎?擺這樣的臉色給我看,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出來!”

    封閉的待客室在老者的聲音下產生回音。

    仿佛只有他一人在惱怒。

    和修常吉盯著金木研,對方沒有一絲變化的表情讓他感到挫敗。  

    “唉。”他面朝CCG的徽章,不再逼迫金木研。

    半晌。

    木屐踏地的聲音靠近,在他身前停下。

    和修常吉狐疑地看過去,不太相信金木研肯接近自己,而在他的半步之外,距離已經相當近的和服青年身姿削瘦筆直,黑髮細膩柔軟的點綴著臉頰與脖頸,一雙比尋常人都明亮冷徹的黑灰色眸子裡有一層淺淺的死寂。

    他看著永遠高高在上的和修常吉。

    緩緩跪下。

    膝蓋觸及地面。

    冰涼光滑的地磚上有一股寒氣,透過布料就滲入了骨髓里。

    撒嬌,他不會,也不想去學;哭訴,他不願,也從未有過;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和修常吉一直想要他低下的頭顱。

    金木研目光麻木而冷漠地對上和修常吉的視線,在對方愕然的表情下,漸漸垂下頭,寬大的和服衣袖下,雙手按在冰涼光滑的地磚上。他一絲不苟地跪倒在對方面前,就如同他放到了塵埃里的自尊心。

    “請放過月山家。”

    “我今後,再也不會逃離和修家,專心繼承家族。”  

    霎那間,和修常吉的臉色難看透頂,眼前發暈,險些站不穩。他仿佛看見了當年跪在和修大吉面前的那伽拉桀,對方也是這樣面色麻木地臣服。

    相同的歷史,相同的獨眼喰種。

    驚人的重合!

    不同的是和修大吉要求的是臣服,他要求的只是一個乖巧懂事的孫子,難道這個要求這麼高,高到要金木研跪在他面前嗎?

    “我要你跪下來做什麼!”

    和修家要打壓的從不是自己的下一任繼承人!

    “給我站起來!”

    這樣的事情若是被他已故的父親看見,恐怕要戳碎他的脊梁骨!

    和修家代代培養的是家主,也是王!

    “一個月山家不值得你這樣做,你是想氣死我嗎!”和修常吉幾乎要咆哮出聲,手背青筋畢露,“你跪給誰看?你覺得你的自尊就值這個價嗎?你不是對我這個爺爺低頭,你是在怨恨整個和修家對你的折磨!”

    “我到底在你眼中做錯了什麼,需要你這麼來恨我!”  

    “金木研!”

    “你對我可以不哭,可以不笑,我會儘量去明白你的想法,和修家是我想給你的重寶,不是你當作負擔一樣的大石頭!”

    和修常吉的怒聲幾乎震碎了牆壁,也鎮住了精神世界裡的和修研。

    外面等著他們出來的和修吉時都被嚇了一跳。

    唯獨金木研眼神波瀾不驚,既不被觸動,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昂貴到不能妥協的事物。在很早以前,他就明白自己不是什麼被捧到掌心中的珍寶,而是一個隨時可以被丟在地上踩踏,但固執得不願破碎的玻璃球。

    等和修常吉罵夠了之後,金木研才在對方凌厲的目光下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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