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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謂家醜不可外揚。
金木研背著和修家與月山習交往,明知道對方是喰種卻知情不報,還極有可能泄露了和修家同樣是喰種家族的情報。若非金木研是繼承人,換成和修分家的任何一個人都會被和修常吉摘了腦袋。
可正因為他是金木研,不是其他人,這件事情的麻煩程度才直線上升。
和修家終究是虧欠他的。
內宅寂靜而壓抑,一根針落在地上都清晰可聞。
和修吉時也暗暗希望侄子能夠妥協,雖然父親在月山家的事情上做得不地道,但是事出有因,這次要不是月山家而是其他家族,驅逐名單估計都對外公布了。
他年紀大了,喜歡清靜,實在經受不住侄子和父親的爭吵啊。
在死一般的沉默和對峙下——
金木研知曉了事情原委,雙手捏緊,極力讓濕氣不要盈於眼睫。這就是他的親人,即使知道月山習和他的關係,照樣驅逐了月山家。
如果他沒有及時甦醒的話,會怎麼樣?
月山父子全部鋃鐺入獄,月山家被和修家吞併,成為一段曾經輝煌過的歷史。
沒有人幫他。
哪怕是和修研也認同和修家的做法,因為這個家族的作風就是如此,一旦有外人知曉和修家的秘密,遭到的就是雷霆般的打擊。
和修家若沒有錯,錯的又是誰呢?
金木研的心中發冷,想要諷刺地笑,又笑不出來,滿滿的絕望。
葉死了啊。
他們要傷害多少人才肯罷休!
在和修常吉思考對策的等待之中,金木研站在原地,聲音幽冷地說道。
“放了……月山家的人。”
“不可能。”
和修常吉斷然拒絕,上百名喰種,和修家沒有理由讓他們出獄。
金木研的神色越發晦澀,看得和修吉時大感不妙。
“那麼,放了月山習。”
“可以,只要他不踏出和修家的監視範圍一步。”
“……”
“還有什麼要求嗎?”
“……”
一時間,黑髮青年的眼神幾乎要吃了和修常吉,兩人完全是對牛彈琴。
精神世界密切關注的和修研也倍感絕望。
爺爺,您不要再說了,孫子辛辛苦苦刷上去的好感快沒了啊!
在某種意義上,和修常吉與金木研的脾氣犯沖,天生的敵人,一個是高高在上的掌權者,一個是飽受底層壓迫的平民。要是放在同一個立場上還好,至少為了CCG的宗旨能夠保持和平,但是放在家族利益上,雙方根本沒有辦法談攏。
仿佛能接收到和修研快哭了的信號,和修常吉皺了皺眉,說道:“月山習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於情於理都不可能放走他,何況箭出不回頭,你既然是和修家的孩子,就不應該為了一個外人損害我們的利益。”
“我不想聽你談什麼利益。”金木研沙啞地說道,“和修常吉,爺爺,我願意留下來不是為了成為和修家的傀儡,而是想要保護自己在乎的人。”
“然而——你們卻不停地傷害我在乎的人。”
“月山家待我很好,是我接觸的第一個和樂融融的喰種家族,他們可以接受我不吃『嫩菜』,只吃喰種肉,可以接受我偽裝成人類,不參與喰種的事情,我從他們身上明白了喰種也擁有人類渴望的東西。”
幸福,和平,安定,以及對待家人的溫柔和包容。
這些都是他喜歡的。
“我把月山觀母當作自己的長輩,接受了月山習的愛,而你毀了月山家,你可曾考慮過我能否接受這個結果?”
“……我要是沒有考慮過,你以為你可以見到活著的月山觀母嗎!”
和修常吉被他的話挑起一絲火氣。
竟然說他沒有考慮過!
一件三天可以解決的驅逐戰,他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期間不斷忍受和修研的求情,他為的是誰?不就是為了照顧金木研的情緒!
“你考慮的只是我會不會翻臉而已。”
“金木研!”
“和修研能容忍你的霸道,我容忍不了……”
金木研的唇色蒼白,從來到這裡之前就沒有抱太大的希望。他對不起信任自己的月山家,連累月山習承受和修常吉施捨一樣的屈辱。
用言語無法講通,就換一種方法去講道理。
金木研以手扼住自己的脖頸,一臉冷漠,在和修常吉愣住的目光下說道。
“放了月山家,或者我自殺在你面前。”
什麼叫置生死於度外。
這就是。
和修研被他嚇傻了:【……】
和修常吉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然而金木研後退一步,不給他制止自己的時間。
和修常吉氣得手都在發抖,“你敢這麼做試試看!”
和修吉時心驚肉跳,慌忙拉住父親,“父親,您別急著發火,研也是沒辦法。”他不敢再讓對方刺激金木研了,這麼烈的脾氣簡直與父親如出一轍。
“研,月山習還在和修邸,你這麼做救不了他!”
“為什麼不能。”
金木研反問和修吉時,嘴角的諷刺格外扎眼。
“你們在乎的不就是我的血統嗎?沒有血統,我什麼都不是,你們不會在乎我的心情,不會在乎我喜歡什麼,討厭什麼……”
“既然利益大過一切,你們衡量吧,是我重要還是月山家重要吧。”
這一番話問呆了和修吉時,就算有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方法,侄子……你也不能跳過哭鬧得父親心軟的過程,直接上演自殺威脅吧!
不得不說,這一招夠狠厲!
假如這麼做的是和修研,和修吉時都不信侄子能夠下得了手,畢竟要克服求生本能,捏斷自己的脖子不是簡單的事情。
但金木研——
對方真的幹得出自殺的事情啊!
“你威脅我,你……敢拿自己的命威脅我?!”和修常吉的呼吸急促,掩飾不了蓬勃的怒氣,“我活了一輩子還沒見過你這樣的人,對你好,你不接受,對你不好,你就要反咬我一口!你說我沒把你當親人,你有把我當爺爺看嗎?”
金木研冷然的目光中划過一絲悲哀。
很快,他收斂了內心,屏蔽了耳邊和修研的聲音。
“選不選擇在你。”
他的手扼緊了自己的脖頸,指甲嵌入皮膚下的血肉里,輕微窒息的感覺傳來。
疼痛就像是外物那樣被他忽略了。
和修常吉的呼吸一滯,陰沉下臉,推開吉時的阻攔,“金木研,有能耐你就自殺。別忘了這具身體不是你一個人在用,你要是令我另一個孫子也死去,我就殺光所有月山家的人,還有你在乎的那些喰種。”
金木研輕笑一聲,黑髮下的赫眼美得戾艷絕倫。
“我還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