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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坦言道:“告訴他們,需要一個人與藤原家聯姻,誰抽到畫有圖案的紙條, 誰就過來見我。”
相原培榮震驚:這抽籤不就是找個人坑嗎?
和修研用一個紙團彈中培榮的腦門,“閉嘴,給我去辦事,他們不樂意的話,你就給我嫁過去!”
相原培榮立刻識相了,正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
解決了麻煩,和修研就坐在了休息的座位上,等著一些從國外趕回來的分家人來見他,他此時的地位已經相當於下一任家主了。
【這麼做……沒問題嗎?】
突然,和修研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他回過頭,視網膜的範圍內出現了一道暗色的虛影。
房間似乎有一角變成了精神世界的投影,只有他一個人能看見,金木研坐在他背後的刑椅上,雙腳赤裸踩地,黑色的指甲蓋宛如蜈蚣的殼。
和修研發現他一直是少年的模樣,五官沒有完全長開,嘴唇上似乎還有淡淡的絨毛,保留著一絲青澀的感覺。雪白的髮絲,雪白的皮膚,黑灰色的眼眸泛著冰雪般的冷冽,在某種意義上對方比他更像貴將的弟子。
對方不喜而困惑地看著他。
和修研明白他為什麼不喜歡自己,按照主人格的說法,金木研擁有最正常的人類三觀,很多事情的看法與喰種格格不入。
不過,這一次和喰種倒是沒有多少關係。
純屬金木研不願看見一個陌生女孩的終身大事,被這麼兒戲地決定。
和修研說道:“很冷漠的決定嗎?三井家你認識吧,若不是月山習這個意外,三井尚香就要和我聯姻了,這是他們家推動的結果。”
金木研的眼底出現一抹難過。
三井……也難以逃過這樣被當作貨物般出售的事情嗎?
“其實是你想的太嚴重了。”和修研趁著還沒有人來,自言自語道,“聯姻這種事情在大家族看來與喝茶吃飯沒什麼區別,是人生中必然要經歷的一環,你不能指望每個人都可以得到真愛,大家族講得更多的是門當戶對……”
“大部分人享受了家族的好處,便不可能追求什麼真愛。”他對金木研難得俏皮地眨了一下左眼,“除了你我。”
因為力量。
又因為被寵愛的權利。
和修家的『龍』一旦為某件事下定決心,和修常吉也要退讓。
他想讓金木研明白,他們真的不是什麼傀儡,沒有哪個傀儡可以繼承和修家,可以在數之不盡的資源下成長到這種地步。
金木研的目光複雜,“你敢對他說出月山學長的事情嗎?”
這個“他”,指的就是他不願意與和修研當面提及的和修常吉。
和修研一點不心虛地說道:“如果你不怕他死,我是敢和爺爺說出這件事情的……咳,還是等我們成為總議長之後再公布吧,這叫戰略性隱瞞。”
他得到的是金木研鄙視的目光。
什麼鬼寵愛啊!
你這個戰略性隱瞞,和當年月山先生的戰略性咀嚼一樣不靠譜!
和修研攤手,“給我一點時間吧。”
爺爺已經在研究如何為他培育下一代了,希望能夠成功。
“研大人,分家的人來了。”
門外傳來僕人很小心的敲門聲,及時打斷了兩個人格陷入尷尬氣氛的聊天。和修研坐正身體,不再扭頭去看金木研,順便把說話轉為內心交談,【要不要換你上?我告訴你他們的姓名和身份。】
【不用,你繼續吧。】
金木研盯著他的背影,眉心蹙起,就像是在看某個無解的難題。
若是和修研對他很排斥,他也不會陷入這樣被動的狀態,問題是新人格和修研一直對他釋放出善意,試圖讓他接納對方。
誰又能真心厭惡自己呢?
像他這樣滿身罪孽的人,不也被……寬恕了嗎?
刑椅上的白髮少年目光微微空茫,記起了自己上輩子的那些事情。
他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滿手血腥,用強硬和冷酷的一面保護自己。然而這並不是他的初衷,他只是希望做一個不被他人傷害……一個能夠用雙手來保護他人的人罷了。
若能做到該有多好……
最後,他仍然碌碌無為,一無所成。
古董出事了,在意他的月山先生為他傷心欲絕,對他極好的英和店長生死不明……他誰也沒有保護住。
這輩子同樣如此,他出事後連累了身邊的人。
金木研慢慢捂住臉,弓著背,從指縫中暴露出壓抑已久的情緒。
【這一切,怎樣才能結束。】
他的眼前划過當年的利世小姐的身影,對方的那番話一直震耳欲聾,把他諷刺挖苦得遍體鱗傷。
“事到如今才說這麼明顯的事實幹嘛。”
“總是這樣不斷責怪自己……只是一直責怪自己,也無法改變什麼,你並不打算改變……”
“這全都是你的錯嗎?當然不是,會變成這樣是誰的錯……偶然?意外?運氣?才沒有什麼運氣存在,那只不過是狀況與狀況的組合。製造出這種情況的又是誰呢?到底是誰?就是你啊。”
紫發少女那笑著戳他心窩子的模樣,記憶猶新。
世上根本沒有運氣,所謂的運氣不過是狀況與狀況的組合,更可悲的是事情往往不會由壞變好,只會變得更壞,直到習慣為止。
人類,是最容易適應的動物了。
金木研的指縫合上,用黑暗驅散開利世小姐那張一點都不可愛的臉。
精神世界的深處。
那道橫跨幾十公里的深淵裂谷,冥河混雜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緩緩流淌著,污穢而骯髒。
金木研一路走來,望著在冥河內似乎適應了的主人格。
他停步於對方跟前。
主人格用一種瞭然卻厭倦的目光抬頭,果然自己不藏入黑暗之中就會被其他人格找到,從而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拉出來談話。
金木研的嘴唇動了動,話語傳入彼此的心裡。
【我們,能談一談嗎?】
【談什麼?】
【關於和修家,關於我們想要的未來……】
【這種東西……】
【我想知道你的底線是什麼?】
【底線?】
主人格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眼角都彎了,在河水中對他招了招手。
金木研疑惑地低下頭看他。
主人格的手從冥河的河水裡伸出,抓住金木研的胳膊,把他的身體猛的一拽。金木研臉朝下,頓時被冥河嗆了一口,惱怒地看著主人格。
下一秒,他聽到主人格的聲音。
【所有叫“金木研”的人,骨子裡就壞掉了。】
壞掉了?
他居然說壞掉了!
金木研眼中寫滿了不認同,怒視著對方,進而注意到主人格那黑暗朦朧的神色,他的腦海里拉響了警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