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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草人只守護一個人。
傻乎乎的,又忠誠的,從小到大留在他們身邊, 隨處可見。
金木研喃道。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明明可以和平共處,最後非要用同歸於盡的方法一決勝負。
“大概是……”
暗金張開手掌,看著手心裡快要融化的巧克力。
“人都是自私的。”
“而且我也發現了, 我們都是殘缺的,任何一個單獨的我們都註定了無法走得長遠, 只有融合自己需要的人格,才能讓我們補全缺失的部分。”
“這也是我分裂人格的目的之一,可惜他們只能帶給我一部分感情。”
“不夠濃郁。”
“不夠溫暖。”
“他們無法補全我的心。”
譬如幼金對淺崗家的怨恨,黑金對忍足家的在意與膽怯。
“你想融合我們, 可是你失敗了。”金木研在他身前坐下,身體如同風中殘燭,隨時會消散,堅守著一絲不願消散的意志。
暗金在稻草人下合上眼眸,“是啊,失敗了,我也算是努力了一次。”
金木研在少許的靜默中,與他一同等待死亡。
精神世界相當於他們的家,家沒了,他們這些虛弱的人格都無法存活下來。這一架,可能是他們人生中打得最無奈最失敗的一次。
暗金開口道:“金木,你那個希望人類與喰種和平共處的願望……還在嗎?”
金木研以為他會嘲笑自己,抱膝低下頭。
“嗯。”
想要和平。
這樣就不會再出現獨眼喰種的悲劇,喰種也能夠不用戴著面具生活下去。
“真好,你的願望就像是我童年一閃而逝的願望,然而我沒能抓住。”暗金與他說話的聲音好似鄰居家性格冷淡的朋友,隔著短短的距離,心靈之間卻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牆壁,互相保持尊重,不會輕易靠近對方。
他罕見的來了興趣,與金木研聊起喰種的事情。
“喰種的數量太少了,又不夠團結,人類毀滅他們是遲早的事情。”
“是啊……”
“有想過當獨眼之王嗎?”
“沒有。”
“可惜呢,我已經當上了,我們現在是和修之王兼獨眼之王。”
“……”
金木研只啞口無言了一會兒,想到自己都快要死了,無所謂地笑道:“反正都要死了,就不在乎這些了。”
他反過來問暗金:“巧克力不吃掉嗎?”
暗金睜開眼眸,去看巧克力,“我其實不知道味道……”
金木研回答:“我知道。”
他靠近暗金的位置,手指觸碰了一下巧克力,仿佛是在傳遞巧克力的味道。
“英製作巧克力的水平……我大致能想像到。”
幾年來估計沒什麼進步。
“會有點苦。”
金木研對目光死寂,臉上卻露出驚訝的暗金笑道。
暗金打開巧克力的錫紙包裝,沒有吃,只是聞了聞,烏色的睫毛也掩不去漆黑的眼眸深處的一點柔軟。
“金木,你知道我為什麼討厭和修研嗎?”
“並非特別清楚。”
“他是我身為獨眼喰種的反面,有我的性格,卻完全違背了我的想法。”
“可是我也違背了……”
“沒有呢。”
仿佛是在回報他,暗金的手指點在了金木研的額頭上。
霎那間。
有無數漆黑的光湧入他的體內。
金木研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暗金說道:“你想要當人類的意志,保護他人的幸福感……我都切實地感受到了……像是吃到了蛋糕,上面有一層甜甜的奶油,還有酸甜的水果。”
“是這樣的感覺嗎……”
“對啊。”
暗金理所當然地回答,黑暗朝他湧來,吞沒了他的身軀。他用不輕不重的力度,把金木研推出了自己的心靈世界。
“讓我期待一次吧,你能夠走出怎樣的未來……”
“我已經死去。”
“你……是唯一能夠活下去的人格。”
殘留的心靈世界,只是他對人世間最後的留戀,與對英的牽掛。
黑暗之中,暗金稍稍仰頭去看上方,從雙足到腿部、腰部,與黑暗融為一體,直到執念消散,他依舊注視著那個迎風搖晃,呆萌可愛的稻草人。
在稻草人的守護下,他保持著淡得蒼白的微笑,沉睡下去。
這一次。
不再會有醒來的一天。
【英。】
【我有體會到幸福,由你帶來的。】
思維中止。
在暗金徹底消散之後,得到他留下的若有若無的誘導的龍狂暴了無數倍,最粗壯的赫子帶著本體埋入地底深處,暴走的同時,釋放出大量的龍毒。
那是能夠把人類變成喰種的恐怖毒素!
二十四區瞬間變成地獄。
……
意識渙散的和修研還在艱難支撐,暗金的消散,把他推向了死亡的邊緣。
他在心中默數著數字。
每一個數字的增加,代表著一個敵人的死亡。
在龍全面進入暴走狀態後,他把全部的力量給了龍的幾條赫子,讓這些赫子帶著他的視線穿過整個東京,尋找自己的敵人。每找到一個小丑組織或者V組織的人,壓抑在他心頭的復仇欲就得到了一絲滿足。
他的唇角有著殺人後的喜悅與悲傷。
赫眼在睫毛簌簌落下的血珠里,凝聚成了那隻最美麗的獨眼的色彩。
他的全身都是破碎的。
頭顱平躺,手指無法動彈,似乎隨便一動就會碎裂成指甲蓋大小的碎片。
不能死。
要殺人。
殺光了才可以……
他的視線與外界的赫子同步,在血腥的清洗里順帶望著那些風景。二月份的天空好陰沉啊,東京大學裡的櫻花樹一棵都沒有盛開,那些枝頭都是枯萎的,光禿禿的,根本沒有金木說的那麼好看。
要是可以……他真想和家人約定在今年的春季,一起去景色最好的地方賞櫻。
到時候再準備一些喰種可以吃的甜點。
一家人……
啊,再加上政好了。
伊予也很溫柔賢惠,讓政的妻子一起來,畢竟是叔叔的兒媳婦。
以叔叔的脾氣,恐怕會叫上那些特等搜查官們一起賞櫻,到時候四處都是穿著便服的同事們,貴將也可以坐在旁邊和爺爺說話了。
爺爺嘮叨起來,他頂不住,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叔叔或者貴將頂上去。
對了,在櫻花恬淡的香氣下,他可以枕在爺爺的腿上,讓叔叔給自己餵一塊櫻花糕,期間再拿爺爺的和服衣袖去接飄下來的櫻花花瓣,淺粉色的花瓣落在黑色的和服上會很好看。只是這麼一來,那些見慣了爺爺嚴肅刻薄一面的同事們會大跌眼鏡,說一些悄悄話,令愛面子的爺爺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