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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和他鑽地道的閒心就選了處好亭子等人,看見地陷屋塌的景象也不吃驚,只是面露瞭然的尋上去。
兩人間的默契早就超過世人對親情,友情,愛情的局限,若有那麼一天,為彼此豁命說不定就是最後的歸途。
此等心境,像是碧海江心偶然零落的一場細雨。
雨水綿密若情絲愛網,不管竹心空空是否不傷其神,任由水滴顆顆,敲打的竹聲漣漣。
窗外聲音實在好聽,東向燕這個一向愛睡懶覺的居然爬了起來,脫身溫暖的被我,提了件掛在屏風上的外衣罩在肩頭,也不講究什麼,自顧自趴在窗前賞雨。
平時看起來不是個風雅的人,卻偏偏偶爾會表現的無比風流。
傾聽的目光別樣情深,像是有雨絲愛訴,連帶著東向燕作為旁聽者都軟化了表情,柔軟了眼神。
“在做什麼?”
早被他起床的動作喚醒的葉孤城也跟著下來,只不過他下地後直接拿出新衣穿戴,當寬高一巴掌的腰帶環上白雲城主緊窄的腰條,身形頎長之人緊接著就以白綢上留下暗紋的外衣罩上肩頭。
穿戴完畢,城主今天打扮的不像是隨時可以動武似的,格外雍容華貴。
東向燕沒有回頭欣賞這份難得的美景,頭也不回卻語態安閒的答道:“你覺不覺得雨水與青竹天生一對?”
葉孤城來到他身旁,單手拄住窗沿,正好是察覺到他過來的東向燕向旁邊讓開的那個位置,視覺好的能看見屋外一夜抽長的竹筍是怎樣在雨幕中含上露珠,片葉又是在怎樣承受不住的情況下使水珠滑落大地。
視野之中分明出現錯綜複雜的線條,筆直的,傾斜的,一道道從天而降,卻又讓人覺得,再沒有比此刻更乾淨的畫面了。
受屋外雨景的影響,葉孤城的語氣越發的淡了,飄飄然然的真似那晴天碧海上的浮雲,卻不和情調的多了那麼一絲晨曦似的的暖意。
“你又想到了什麼?”
東向燕語調慵懶的說道:“我想啊……文卷辭海中只提雨打芭蕉,可與這青竹聯繫到一起的……似乎只有那清清爽爽,卻蹤影全無的風了。可是你看,竹海之中,雨幕入海,噼里啪啦的,可不正是竹語之和嗎?若有心譜曲,說不定能調出一首曠世名作。”
葉孤城反問道:“你為何不做?”
“我?這不是說傻話嘛……”東向燕抬起頭,下面撐頭的手握住他的手掌,緊緊的五指相合,在感受到暖意的瞬間便聽見他道:“與曠世名作齊名的絕世名品豈不是已在我手中?”
…………
……話里話外的情到底有多少?東向燕總表現的虛虛實實,叫人看不出,就好像大越朝堂上那些對他畏而敬之的大臣。
只是帝心難測本該如此,可換做枕邊人卻不免叫人心驚。
可不好的是,這人連這一部分都自己處理好,不叫人有半點兒失態,體貼的已經不知是該說厲害還是著惱。
但總歸表明了一點兒——兩情相悅,顧盼君兮。
若有朝一日,有人想要東向燕的性命,葉孤城之劍絕不會吝嗇出鞘!
破碎虛空來往時空千年之前,同食同寢同出,步調不知何時調換成了一致,連脾氣都互相影響,每一日都被他折騰的無比熱鬧,偶爾沉下心卻又覺得他就在身旁。
這等感覺葉孤城過去二十多年不曾感受過,如今來到此地又過去了二十年卻感受到了。
即使對方非人非魔,葉孤城也決定握劍與之同行,他既然願意在前方等待自己,那葉孤城亦是不打算令其失望。
以及這麼多年過去,不曾出口之話變得更難說出口,可情誼卻深不見底,叫人一時半會品不出來,這兩人究竟是何等關係?有過何等過去?
疑問太多,尤其是當兩人同時出現之時,總覺得他們不喜歡開口說一句話就已經領會對方的心中所想,仿佛書中的一體同心。
旁人看的噤聲訝異,當世僅有的這兩個人卻是光憑眼神就互相交流了半晌。
東向燕眼含笑意,似是在說:就知道你會來。
葉孤城目光冷徹,唯有望向他時會收斂那一次超塵脫俗的清貴,目光柔和下來,似是有無奈劃眸而去。
東向燕一見他無奈就想笑,幸好在笑出聲前想起自己還不是什麼東燕燕。
其實吧,斷袖之風他自己不怎麼在意,就算被指指點點也好,但他不能允許有人因此污衊了葉孤城,他不為自己考慮,也總要考慮自己現在是有家室的吧?這就讓他的行動不得不小心起來。
天下無敵也有得顧忌,畢竟這世上有太多事不是靠一雙拳頭就能解決的,會這樣想的人大多沒經歷過風雨的摧殘。
況且他隨時可以與葉孤城破碎虛空到另一個世界,但肆意妄為總有不盡如人意的地方,還不如安安靜靜的維護自己的小窩,一抬眼就能瞧見心上人。
東向燕是一腔的戀愛情懷,這孩子總算懂怎麼談戀愛了,實在是不容易,但是天性裡頭的不安分充滿了遺傳學的影子。
君不見他爹玉羅剎哪怕當了皇帝也浪出個西方魔教嗎?
他只會比親爹更青出於藍!
因此黑榜第一,天下第一,天下第一美女東燕燕,收鬼嚇唬人,鬧得天下大亂,他能幹的都幹了,不能幹的是實在不能做,原本最後的兩個心愿,現下也只剩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