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頁
理察尷尬地說不出話來。
但肖恩在一旁得意又誠實地回答了：“他當然是在想我啊，這你都聽不出來嗎?”
然後，他一下子又有些恍然，很同情地望著這個老惡棍說：“貝尼，如果你連這種都聽不出來的話，那你活了五十多年，還打光棍就真是不稀奇了。”
貝尼費爾圖曼被氣了個半死。
他試圖告訴肖恩‘有一種單身，叫做主動單身’，以及‘喜歡我的人多得數不清’。
可惜，肖恩看了看他中年發福的身體，只覺得他在吹牛逼。
排練到第三場的時候，演員們終於開始漸漸找到了感覺，進入正軌。
他們不再如之前那樣突兀地尬演，而開始有了一種行雲流水的順暢感。
至今為止，肖恩已經合作過很多出色的導演了。
每個出色的導演和演員合作的時候，都會不同的態度和風格。比如，威廉導演一向不喜歡演員有自己的想法和意見，也不喜歡去和人解釋，堅持劇組中的所有人，只需要聽他指示和吩咐就好，電影怎麼拍都由他來負責;斯蒂文導演同樣要求劇組以他為主，但卻不介意演員有自己的想法，面對演員的疑問時，也願意進行一些解釋。
這次的伊凡導演，對演員來說，大概是個……很沒存在感的導演。
他完全不會像別的導演那樣，拿著個大喇叭，走來走去地大聲嚷嚷著演員的走位，也不會對演員的表演進行任何的公開評價。
但他會私下和演員談話，不是正式的談話，而是那種好像聊天一樣的語氣：“肖恩，我剛剛看到你唱‘世間最美的樂事，莫過於跳舞’那一句時，臉上是沒什麼表情的，你為什麼不笑一笑呢?”
“笑?在那裡有必要笑嗎?”肖恩不明所以地問。
導演點點頭說：“既然都是‘世間樂事’了，應該會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歡和沉醉吧?當然，你處理得也不算錯，檢察官大人的性格確實有高冷的一面。可跳舞也是他喜歡的東西……”
肖恩不禁低頭思考了一會兒，才謹慎地答覆他：“你說得沒錯，我下次試試笑一下。”
伊凡滿意地補充了一句：“要不明顯的那種笑，記得好看、得意一點兒。”
喂，怎麼笑才算是好看啊?
肖恩哭笑不得地答應：“我盡力，導演。”
然後，這事初步解決了。
他對所有演員都是這樣的，先表演，再觀察，接下來，就是私下的聊天和提建議。
每個環節看似不動聲色。
可在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把整個劇組整合了一遍。
在這個過程中，他儘可能地縮小了自己存在感，試圖不讓自己影響到演員們，而是讓演員們自己來發揮自己的靈感和才華，主動去思考、去想，去把自己徹底地融於角色之中，最終，發揮出屬於角色的特有性格特徵，以此讓這部劇，更加真實和鮮活。
並且，他對主要角色的扮演者們，還提了一個要求：“能不能，儘可能地詩意一點兒?”
“詩意?”所有人下意識地重複這個詞。
他們有點兒搞不明白，這詞太虛了。
伊凡自己也解釋不明白。
這時候，劇本的原作者亞當站了出來說：“把愛情提升到藝術的高度。”
全劇組人：麻煩說點兒大家能聽懂的。
最終，這兩人也沒解釋出個結果，只能說，以後在排練中，一點點兒慢慢體會吧。
除了排練以外，肖恩還關注了服裝、道具和布景的事。
他和導演一起，去和布景設計師、道具設計師等人見面，不斷地商談怎麼弄出有特色的布景和各種稀奇古怪的道具。
至於服裝，前不久自薦來幫弟弟忙的瑞安，從來不會在這上面給自家弟弟添一點兒麻煩。
雖然說他的到來，讓肖恩又一次陷入了‘身邊所有女人都在問你哥’的境遇中，可和家人一起工作的感覺真是再美妙不過的事情了。
日子不知不覺，又變得忙碌了起來。
肖恩想像的那種‘邊玩邊不緊不慢工作’的事情根本就沒有發生。
有些事情一旦開頭，就像是脫軌火車頭一樣，只知道轟隆隆地向前沖，再不給人後悔的機會了。
因為，既然決定要排練，自然也要提前和劇院商量一下以後演出的時間。
很多事情都要提前宣傳提前訂好，不能事到臨頭了再做。
所以，等演出時間訂了個大概後，悠閒的日子一去不復返。
看似還有很長的時間，可過著過著一會兒就沒了，只剩下一堆千頭萬緒沒做的事情擺在眼前。
肖恩心中頓生不安，時時刻刻都有一種不踏實感，立刻陷入了‘時間永遠不夠用’的怪圈裡。
他做事一向過於細緻和認真，一忙起來，還容易廢寢忘食。幸好，身邊有親朋好友照顧，才讓他不至於弄得作息顛倒，身體糟糕。
這天，理察想找點兒事情給肖恩轉移轉移注意力。
他查了查最近有沒有什麼休閒的活動可以參加，發現那部《肖恩傳》，後來被改名為《向前奔跑》的電影，居然要上映了。
第178章 加油, 肖恩!
“媽媽，我們有錢了, 大家以後再也不會挨餓了。”
電影中，那位年輕的主角把賺來的錢放在桌子上，笑容燦爛地對一位婦人這麼說。
電影院中的一些觀眾開始抽出紙巾去擦眼淚:“多懂事的孩子。”
肖恩在黑暗中無語地望了望四周，心情很古怪。
可能是他這麼左右看的動作幅度太大了, 坐在他右側的理察, 不禁握住他的手，小聲在他耳邊關切問了一句：“怎麼了?”
肖恩猶豫一下，才湊過去耳語：“我家沒人會把錢主動給我媽。只要給了她, 轉頭就沒。”
理察一怔, 繼而才說：“電影情節很多都是虛構。”
肖恩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看出來了。”
這部原名為《肖恩傳》的電影, 本來是亞當作為粉絲出於對‘已逝’偶像的追悼和懷念心理, 一腔熱忱寫出的個人傳記。有一部分的目的, 是想幫肖恩在這個世界中留下點兒什麼, 以供後人瞻仰, 不被遺忘。雖然也有虛構成分，可裡頭確實有很多他經過認真調查後的寫作成果。
可‘認真調查’這事, 本身就有點兒水分。
比如, 他跑去向詹姆斯和瑞安他們問肖恩年少時期的事情……
這兩個兄長, 背地裡可能各種嫌肖恩笨啊優柔寡斷啊各種讓人不放心。
但別人一問, 就變成了……
詹姆斯：肖恩好，肖恩很好。
瑞安：肖恩非常好。
兩人都挑好的話說，偶爾回憶當年的艱苦, 也得給肖恩挑點閃光點出來。
於是，亞當聽完之後，只有一個感想：這就是天使!
等到肖恩從昏迷中甦醒，成為醫學奇蹟，‘腫瘤’也不藥而愈後，傳記失去了原本的存在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