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騰雷輕輕摸上他毫無血色的臉,聲音發顫:“木頭?”
木鏡凌又是一笑,順著這手,毫無焦距的眸子看向他,“咳,我,看不見啦,噓,別喊,咳咳,也聽不見了。”
片刻的安靜之後,夏至與冬至抱頭大哭。
展昭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喉頭哽的難受,只能死死地握住了身邊白玉堂的手,同樣的冰涼。
而騰雷卻是詭異的平靜,他努力的笑,輕輕攤開木鏡凌的手,伸出食指,慢慢的,在他掌心一筆一划的寫:“我在,夏至冬至在,貓兒和耗子也在。”
木鏡凌輕笑,十分滿足。他長長的睫毛費力的顫下,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息,仿佛剛才的動作已經耗盡了力氣。
半晌,他突然睜開眼睛,看向與展昭白玉堂所在位置相反的方向,“貓兒,耗子,我有一事相求。”
展昭和白玉堂點頭。
木鏡凌又笑,氣喘吁吁,“我,咳咳,我看不見,就當你們答應啦。”他費力的動下手指,對著騰雷道,“騰雷,我,我反悔啦,呵呵,咳,我不喜歡你的什麼心臟了。”
騰雷的手猛地抖了下,然後緊緊地捏住愛人的手。
“咳,”木鏡凌不理他,繼續道,“我要你每,每個月都,要在我墓前放一朵小花,咳咳。”
這樣,你便非要好好活著不行了。
木鏡凌慘白的臉上突然一片潮紅,氣息也急促了起來,他痛苦的張著嘴巴,努力喘氣,斷斷續續道:“貓,貓兒,耗子,我後悔了,他,騰雷,太倔,我,我怕他不聽話,你們,你們幫我看著他,啊?成,成麼?”
騰雷失控的大喊,“你別說話,別說話!我,我”他實在說不出口。騰雷不敢想像,如果眼前的人真的,真的沒了,自己會怎麼樣?
沒了,什麼都沒有了。
這顆心臟,留著還有什麼用呢?
展昭深深地吸口氣,一步步走過去,伸手在木鏡凌掌心寫下:“我們答應啦。”
木鏡凌粲然一笑,仿佛放下了沉重的包袱,氣息也開始慢慢平穩下來。
又過了一會兒,木鏡凌問道:“什麼時辰了?”
感覺到掌心划過得痕跡,他喃喃道:“天快亮了啊。”無神的雙眸直直看向騰雷,“說起來,我竟,竟是從未,從未見過日出呢。”
夏至強顏歡笑,習慣性的開口:“因為,嗚,因為公子貪睡,每日都要日上三竿了才”說到這裡她才猛然意識到,公子已經聽不見了!夏至頓覺悲從中來,撲進冬至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騰雷就笑,彎腰將人抱起,明知他聽不見卻還是柔聲道:“那我就帶你去看。”說罷徑直穿過夏至等人,喚來青花,跨馬而去。
驚雲靈性驚人,仿佛知主人不好,一個勁兒的發狂,最後竟是自己咬斷繩索,追著青花絕塵而去。
夏日的日出,似乎格外溫暖些。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到展昭身上的時候,他們聽到遠方傳來撕心裂肺的痛吼。
作者有話要說:呃,我覺得,自己很可能小命不保···
啊啊啊,冷靜啊!還沒結束啊啊啊!
☆、結局
騰雷失蹤了。
跟著跑出去的驚雲也至今未歸。
夏至和冬至卻固執地認為木鏡凌沒死,拒絕了展昭提出的去開封的邀請,兩人收拾下便回了藥谷,說是要在那裡等公子回來。
一個月後,江湖上突然傳來消息,蒼狼單挑崑崙派,其役慘烈,血流成河,搶走崑崙千年寒冰。
崑崙一派大怒,發出江湖追殺令,然蒼狼就如同人間蒸發了一樣,再無蹤跡。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展昭正和白玉堂坐在醉仙樓窗口位置喝酒。
只有兩個人坐著,卻擺著四副碗筷,四隻酒杯中同樣斟滿了美酒。
樓下那大嗓門的江湖俠客還在口水四濺的大聲嚷嚷,然而樓上的人已經不關心了。
“玉堂,”展昭看著前面紋絲未動的酒液,聲音有些恍惚,“我總覺得對不住炙圭。”
白玉堂摩挲著漂亮的酒杯,好看的桃花眼中也有一絲黯然。良久,長長的嘆了口氣,“多想無益。”
展昭苦笑,搖頭,“這份人情,到底是還不了了。”
半晌,展昭重新斟滿酒杯,對著前面靠在一起的兩隻杯子輕輕一碰,“真有你的,來,我敬你。”
旁邊伸過來另一隻酒杯,四隻酒杯輕輕磕在一起,發出微小的聲音。
越過白玉堂漆黑的發,展昭似乎還能隱約聽見那個張揚肆意的聲音,似乎還能看見那張囂張精緻的臉。
我敬你。
紫衣在江湖上銷聲匿跡,藥谷便也漸漸無人問津。
三年過去,當初的稚氣未脫的小姑娘已然快要長成為漂亮的大姑娘,少年也是一表人才,只是一張小臉兒上仍是沒有表情。
“冬至,你好了沒有!”姑娘杏眼圓睜,氣勢洶洶的叉腰催促道。
劍眉星目的少年面無表情的點點頭,手裡面拿著一沓紙頁。
“快些,”夏至又道,“公子還等著看呢。”說話間兩人已經往前去了。
剛下過小雨,地上的泥土很濕,然而兩人卻沒有留下什麼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