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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下任方丈有力競爭者的候選人,分別負責一個項目。敲鐘這一項分給了智清,就是不知道明後兩天的請佛像、開三寶(木魚、念珠、經書)是怎麼安排的。
“是智清師傅。”旁邊有不少人竊竊私語,“果真如此,這可了不得。”
“果然,下一任方丈果然是智清師傅了嗎?”
“噓,不可妄言,”有人壓低了嗓子,“雖說這古鐘厲害,但那佛像和三寶卻也不差,誰勝誰負尚難料。”
一個人的聲音壓得很低,兩個人的聲音也很低,但是當有上百人同時低語的時候,任它在細小的聲音也是難免傳進了耳朵。
智達的眉頭從剛才就未鬆開過,看著智清遠去的背影仿佛要噴火。他不甘心的看了慧慈一眼,師父啊師父,我當真就比不上智清麼?
“智達。”慧慈沒有回頭,但是卻仿佛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智達的一舉一動。
“是,師父。”智達心中一顫,連忙低下頭。
“你心不靜了。”
“弟子知錯。”智達連忙收回視線,低頭閉目,手中的念珠一粒粒的捻過,口中無聲的念著清心咒。
“當,當,當”古樸的鐘聲自後方傳來,帶著特有的悠遠和大氣,一圈圈的散開,慢慢地傳了出去,不知飄往何方。
木鏡凌也閉上了眼,任思緒翻飛。這鐘聲啊,仿佛真的能讓人的心情平靜下來呢。也許,自己真的很適合青燈古佛?木鏡凌嘴角一勾,自嘲。
騰雷一直靜靜地看著他,心裡也是說不出的平靜,周遭的一切嘈雜,凡世的一切紛爭,都仿佛離他遠去,只剩下眼前的人。
炙圭現在在想什麼呢?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靜,啊,笑了,是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麼?
“當,當,當”
鐘聲繼續,然而不少人都已經聽出不對勁來了。雖然只是一閃而過,但是切切實實,有兩聲之間的間隔明顯要比正常的長一點,好像是發生了什麼而讓速度不得不慢下來,不止這樣,自那聲之後的鐘聲就跟前面的聲音有些不同了,憑空的就悶了許多,不再那麼悠遠。
不少人都或明或暗的去看慧慈方丈,而慧慈方丈在俯身聽了外面跑進來的一個小和尚的帖耳低語之後只是微微點頭,揮手讓他下去,別的什麼都沒有說,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
事主都沒開口,在座的也都還沒傻到家急巴巴的去問,也就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樂呵呵的,該聽鐘聲聽鐘聲,該交流微笑的交流微笑。
一百四十聲,一聲不多一聲不少。
不管真相如何,典禮第一天總算是順順噹噹過去了。
“你未受傷。”木鏡凌眯著眼睛上下打量下慧慈,有些不滿,“是誰?”
“先給木小友賠個不是。”慧慈一板一眼的向著木鏡凌行了一禮,“的確不是老衲。”
木鏡凌一閃身,沒有正面受禮。不錯,剛才慧慈遣去的人也未說就是慧慈受傷,說到底還是自己沒轉過彎來。“是我自己想左了。”
慧慈直起身子來,點頭:“木小友果然通情達理,是智清。”微微一頓,又道,“若不是時間緊迫,本也不想勞煩小友,小友實不必勉強。”
“嗯。”木鏡凌抬眼看看慧慈,見他一臉坦然便也點頭。若非迫不得已,想必對方也不會來找自己。
“木施主。”智清進來,頗為艱難的行了一禮。
木鏡凌眉頭擰起來,“鍾?”
“不錯。”智清的一雙手已經是慘不忍睹,掌心俱是血肉模糊,腫的老高,還在不斷地往外滲著血水,手腕的地方也是粗了好幾圈,微微有些透明。這個樣子,只是微微一動就會鑽心刺骨吧。
木鏡凌腦中紛亂的片斷一點點理順、拼在一起,最後一切都清晰起來:
智清領人去敲鐘,上方的掛鉤卻突然斷裂,千鈞一髮之際,智清生生用兩隻手拉住了數百斤重的大鐘,硬是撐到了一百四十下結束。
人為?意外?木鏡凌只是低著頭給智清檢查傷勢,半聲不語。這些都是少林寺自己的事情,外人還是不摻言的好,況且他本就不是愛湊熱鬧的人,慧慈不避諱他想必也是有這方面的原因吧。
“如何?”慧慈臉上有些擔心。
“傷了筋脈,至少要休養四個月。”木鏡凌接過夏至遞過來的帕子擦擦手緩緩開口。
智清隱隱鬆了口氣,“多謝。”他是以拳法見長,若是這一雙手廢了,那麼就跟廢人沒什麼區別。
“我的話還未說完,”木鏡凌懶懶的抬下眼皮,“若是只想行常人之事,那麼四個月也就罷了,念念經禮禮佛度了餘生也不錯不是麼?”
“木施主的意思是?”
“那大鐘何其重?加上撞擊之力,沒有當場將你手腕拉斷就該慶幸,”現在的木鏡凌才像個醫者,語氣也越發的嚴厲,黑曜石般的眼睛裡面仿佛要射出刀子來,“照著我寫的方子,調養一年之後功夫不打折扣便是僥倖了。”
智清臉上的笑容僵住,半晌才微不可聞的嘆口氣,“多謝。”末了又抬頭看看慧慈,“師傅,我不後悔。”
“少林寺大禮何其鄭重,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