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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些工作通通是由伊莫頓主持的。
安蘇娜姿態美妙的跪在池水中,伊莫頓面無表情的站在她面前,一勺接一勺舀起清澈的池水對著安蘇娜從頭淋下。
每天都被重複繪畫在安蘇娜身上的花紋在反覆的清洗下消失無蹤,安蘇娜突然覺得得到了解脫,她微微仰起頭,面前的男人強大自信,他的背後滿是燦爛的光芒。
安蘇娜著迷的伸出手掌觸摸著伊莫頓的身體,眼中滿是虔誠和愛慕。
伊莫頓劇烈的顫抖了一下,眼神中飄過激烈的掙扎,他最終後退一步躲開了安蘇娜的親近。
“沐浴在陽光下,我走在通往神的道路上,不會再與甜美的陰謀糾纏不清。”娜菲迪莉背誦銘文的聲音突然在神殿門口響起,伊莫頓不敢置信的轉過身。
娜菲迪莉臉上舒展著笑容,好像放下了之前心中全部沉重的包袱。
不能忍受
伊莫頓看向娜菲迪莉,他的思緒瞬間被女孩從記憶中拽了出來,跪在水池中的女人早就不是他曾經愛過的女人。
即使安蘇娜還是安蘇娜,又有什麼意義呢?
安蘇娜的背叛真實存在過,她毀滅了伊莫頓三千年的堅持,破滅了他曾經對愛情的全部期待——在伊莫頓活生生忍受了聖甲蟲間歇不停的啃噬之後。
伊莫頓忘記不了他曾經遭受的疼痛和驚恐——他的皮膚生生被蟲子撕咬開,肌肉寸寸斷裂,內臟一點一點的被聖甲蟲咬碎、吞咽入腹,被棉紗布捆綁的四肢根本沒有抵抗的力量,手指虛弱無力的抓撓著石棺,在上面留下他的憎恨!
可是他對這一切全部忍耐了,他在冥界同樣接受著懲罰,在意外的復活後,伊莫頓從未對安蘇娜訴說給自己經歷了怎麼樣的劫難,安蘇娜卻在他眼前為了活下去轉身逃離。
當一切都成了笑話,曾經默默忍受的一切加倍痛苦,伊莫頓怎麼能夠忘記得了安蘇娜曾經的背叛多麼痛徹心扉。
可是……娜菲迪莉不一樣,這個未來的女孩沒有什麼特殊的才能,她甚至不會一丁點武功,自保都費力。
娜菲迪莉不怎麼明白撒嬌討好,昨天晚上對著絕對強勢的他還像一隻張牙舞爪卻沒有一丁點獵殺能力的幼師。
娜菲迪莉對埃及的常識同樣只有一知半解,甚至,她還膽小、多慮,沒有給他多少信任。
但娜菲迪莉縱使有千萬般的不好,娜菲迪莉卻回來了!
在娜菲迪莉已經成功逃出魔蠍大帝金字塔之後,她又跑了回來,因為他還被困在裡面。
難道娜菲迪莉會不清楚如果伊莫頓都不能夠戰勝魔蠍大帝,她回去面對的註定是死亡嗎?
不,她很清楚,可是娜菲迪莉仍舊跑了回來。
娜菲迪莉有再多再多的不如意,只有這一點已經足夠大動伊莫頓。
何況,伊莫頓確實喜歡娜菲迪莉的鮮活,那雙閃爍著綠色光芒的眼睛,就像沙漠中的綠洲一樣重新給了伊莫頓生存的信念。
三千多年的折磨已經足夠令伊莫頓明白什麼才是他最珍惜的美德,現在用著這項美德的女孩就站在他身後,她沐浴在陽光下,臉上帶著是毫無所求的滿足笑容。
伊莫頓閉上眼睛,嘴角勾起滿足的弧度,當他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變回了神殿才能追逐的大祭司。
繃緊臉上的表情,伊莫頓對著娜菲迪莉揮了揮手:“儀式沒有結束,去隔壁內室陪伴法老吧。”
娜菲迪莉的眼神在伊莫頓身上轉了一圈,直接腳步輕快的離開了房間,她沒有分給安蘇娜一個眼神,伊莫頓盯著女孩離開的背影卻突然開口。
“娜菲迪莉,別光著腳了。”伊莫頓還記得那雙小巧的腳丫皮膚多麼細膩,他可不想晚上發現它們因為主人的漫不經心而磨傷了。
娜菲迪莉回眸一笑,臉上的笑容帶著淡淡的調皮:“神殿的石板踩起來很舒服,出門的時候我會穿鞋的。”
看著娜菲迪莉消失在眼前,伊莫頓臉上的笑容也隨著慢慢消失,他垂下頭把視線放在安蘇娜身上繼續著儀式。
安蘇娜揚起嬌艷的臉頰,年輕的臉上失去了面對塞提法老的冷漠,只剩下楚楚可憐。
伊莫頓看著這張曾經被他珍藏在心中三千年的容顏,去突然清醒,不過是紅顏枯骨。
安蘇娜曾經用一張精心編制的情網虜獲了他,可再多美妙的修辭也改變不了現實的殘忍,他們當初的擁有的並不能夠說是愛情,而是野心與執念的交鋒。
日漸衰老的法老即使再威風八面,又怎麼會比權勢滔天的大祭司更能夠令女人心動。
伊莫頓清楚當他主持每一次祭獻活動的時候,站在祭台上被臣民跪拜的時候,到底有著怎樣的效果,那一刻他比塞提法老更像是一個真正的神,安蘇娜的抉擇並沒有錯。
而他,伊莫頓心中升起了嘲諷,他確實愛慕安蘇娜,可他愛慕的女人並不是楚楚可憐的跪在池水中的年輕女孩,伊莫頓清楚自己愛慕的是那個美艷傲慢、甚至敢對公主冷言冷語的法老寵妾。
如果當初並沒有被塞提法老發現伊莫頓與安蘇娜見不得光的感情,等待時間慢慢流逝,他最終會從感情的迷夢中清醒,選擇一位對自己權利有幫助的妻子,回歸家庭、繼續為了權利搏殺,而等待安蘇娜的將會是為塞提法老陪葬的宿命。
只不過是一切發生的太快,安蘇娜的死亡顯得太過慘烈,而他還沒來得清醒。
當所謂的愛情冷卻,伊莫頓突然發現自己執著追求的一切竟然早就面目全非,他奉若神明的愛情竟然這麼令人噁心。
“祭祀大人,我愛慕你。請不要……”安蘇娜明媚的眼睛中突然墜下一顆淚珠,她驚恐的看向擺放在一旁的神像。
伊莫頓對著安蘇娜現在只剩下冷漠,這是他能做到的最好反映了。
嘴角勾起標準的笑容,伊莫頓就像是面對以往法老的每一個寵妾那樣安慰著安蘇娜:“別怕,這是法老賜給最高的榮耀,過去吧。”
安蘇娜臉上的表情更加可憐,她顫抖的像一隻無依無靠的小鳥,伊莫頓已經沒有耐心哄著她,手中帶上神力,伊莫頓隔著空氣直接把安蘇娜推向神像,自己走到祭台邊上,緩慢的開始吟誦經文。
對伊莫頓忠心耿耿的僧侶們跪在祭台四周,圍城一個圓環,不停的朝向伊莫頓跪拜,他周身環繞和金色的光芒。
安蘇娜痛苦的伏在冰冷的神像上,卻一刻不停的用視線祈求的看向伊莫頓,眼神簡直像是一個看向母親的孩子。
伊莫頓完全不為所動,經文抑揚頓挫的從伊莫頓嘴唇中說出。
大約幾十分鐘過後,伊莫頓猛然一揮手,淺綠色的光芒突然從神像飛向隔壁房間,伊莫頓態度自若的放下手掌,帶領著他的僧侶緩慢的走進陽光中。
安蘇娜一個人孤零零的趴在陰暗的神殿中,她顫抖著身體起身,讓自己離開神像,安蘇娜從沒哪一天像今天一樣感受到祭司們的可怕。
伊莫頓的冷漠反而激起了她的征服欲。
隔壁房間突然傳來塞提法老歡快的笑聲,緊隨而來的是離去的叫不上,安蘇娜驀然發現自己就是那個被遺棄在神殿中的工具,根本沒有人會在乎她的死活,她用力咬住自己的嘴唇,眼中的期盼變成了憎恨。
娜菲迪莉陪伴在塞提法老身邊,即使她坐在轎子上,身上的疲憊卻騙不了自己,她覺得雙腿酸軟無力的打著顫,腰部根本沒有支撐自己的力量。
睏倦更是侵蝕著自己的意志,娜菲迪莉忍不住捂著嘴唇小小的打了個哈欠,她靠在軟墊上微微閉上眼睛,決定休息一下,卻直接陷入了睡眠中。
本來接受了太陽神賜予的守護靈正興高采烈的塞提法老一轉過頭,就變成了氣憤。
王宮中永遠欺瞞不了的人正是無所不在的宮奴,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早就被傳進塞提法老耳朵中。
作為一個國王,塞提法老當然是慶幸自己女兒成功拴住伊莫頓的,而作為一個父親,他卻沒法不為了自己女兒在婚前就要面對的窘境而憤怒——既氣憤伊莫頓的目中無人,也為了他自己的無能為力。
娜菲迪莉此時遮掩不住的疲憊嚴重刺激了塞提法老的神經,他女兒昨天晚上到底被伊莫頓怎麼折騰的,竟然今天連祭神的短短時間都支撐不住!
塞提法老轉過臉狠狠瞪著伊莫頓,伊莫頓臉上的表情瞬間非常無辜。
“娜菲迪莉只是不習慣。”短短一句話道盡了伊莫頓的欲求不滿,他可是忍了三千年了。
這個話題實在不適合在大庭廣眾之下討論,塞提法老直接轉過頭,他心中卻憤憤不平,娜菲迪莉原來可是非常喜歡運動的,怎麼會體力不行——分明還是被伊莫頓折騰了吧!
慶典剩下的部分不再需要法老出席,塞提法老飛快的帶著娜菲迪莉回到宮廷,娜菲迪莉即使被宮奴移回床上仍舊在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