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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輕。」江簫在他背後忽然張了口。
游離在外的思緒被拉回,沈輕「嗯」了聲。
「我是你哥,」江簫說:「哥哥背弟弟,天經地義。」
「哦。」沈輕敷衍著。
「路不好走,放我下來吧。」
「滾。」
「行了,差不多得了,」江簫拍拍他的肩:「哪有弟弟背哥哥走的?」
「老公背老婆走,」沈輕說:「老婆老實趴好。」
「你又在放屁。」
「我又要擰你屁股了。」
江簫一噎,低頭老實趴回去,小聲嚷了句「煩人」。沈輕看在他哥腦子快被燒傻了的份兒上,沒理。
夜路很長,沒有盡頭似的,沈輕鞋裡也進了雪,化成冷水,陰濕冰涼,凍的腳指頭間斷著抽筋。他哥趴在他背上睡覺,他怕滑倒沒敢快步走。
走路,不停,呼吸愈加急促,心跳愈加劇烈。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沈輕終於看到東區醫院在暗夜裡亮著大紅十字標,他鬆了口氣,背著人上台階,跺了兩下沾滿雪的腳,帶他哥就往樓里走。
「沈輕。」江簫趴在人背上,忽然又開了口。
「知道了知道了,」沈輕邊背著人去找掛號處,邊敷衍著:「一會兒進了科室就把你放下來。」
「沈輕,我爸都沒背過我,」江簫摟著他蹭了蹭,聲音很小:「你是第一個。」
奔在走廊里急促的步子一頓,沈輕回頭瞧了眼他哥。
他哥已經神志不清了。
「他不背我,他也不抱我,他送你上學,他不送我去上學,」江簫迷糊地咕噥著,手指摳了摳他的肩膀,問著:「你猜猜,你知道為什麼嗎?」
沈輕盯著江簫,頓了頓,說了句「不知道」,然後挨頭碰了碰他哥的腦門,兩個人都是涼颼颼的。
「你過來,」江簫朝他勾勾手指,壓聲說:「我告訴你。」
沈輕看了他哥一眼,附耳湊過去:「為什麼?」
「我告訴你啊,因為,」江簫揪扯住他的耳朵,告狀似的用氣音講:「你、是、傻、逼。」
沈輕:「……」
作者有話要說:
提示:明天的可能會被嗦(同音)
我下本書一定要寫清湯寡水的!
比白水面還清!
比寡王還寡!
讓網.審一關就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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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江簫說完就暈了。
怕他哥真燒壞了,後半夜趁著江簫在病房輸液睡覺,沈輕下樓又給他哥掛了個全身體檢的號,還要單另再做一次腦CT腦電圖。
去內科室找醫生,白光刺目晃眼,走廊空蕩寂靜,沈輕第一回 找錯了路,剛一回頭轉身,背後就突現一個拄著拐杖的白髮老頭在盯他。
濃重消毒液的味道,褶皺的病號服穿在佝僂的老人身上,老人盯了他幾秒,沉默著從他身邊經過,嘎達嘎達拄著拐杖,有節奏地敲著光滑的地板,白漆藍底的牆面上倒映著倆人愈拉愈遠的影子,鬼片似的。
沈輕看著老人拐進廁所後才走。第二回 找到地方,推門進去,值班的醫生正趴桌上打呼嚕,沈輕把人叫醒,叫他給簽單子。
對方抬頭,打量了幾眼桌前這個裡外寒氣直冒的人,挺納悶地問他,大半夜不睡覺,這麼著急做這些東西幹嘛?
「不做睡不著。」沈輕說。
「夜裡我們換班,」醫生揉著眼,「你要去了趕上換班間隙還要等。」
「現在先開了單子交上錢再說。」沈輕說。
不然他哥又懷疑他有病,自個兒跑了怎麼辦?
醫生搞不懂這個年輕人,問了幾句病人症狀,沈輕把能說的都說了,順便又問了句他哥越來越瘦是怎麼回事兒?
「平常來講,就是吃不飽,餓瘦的,或是有腹瀉,大便增多,」醫生瞧了他眼,遞給他單子,「或是消耗性的疾病,甲狀腺功能亢進,代謝增加,或者是血糖異常,又或是消化道腫瘤或者其他部位的腫瘤,後面三種,你明天做完體檢就知道了。」
前幾句聽著還好,一聽到腫瘤兩個字,沈輕冰涼的身體忽地就僵了一下。
沒有定論的事,卻仍被突如其來的悲慟席遍全身,想到他哥那副骨瘦如柴的身體,喉頭便湧上一股腥澀,眼眶也莫名跟著發酸,垂在褲邊的發紫的雙手也在顫顫發抖。
死亡,人最本能的抗拒。
「同學?」醫生提醒他,揚了揚手裡的單子。
沈輕回過神,接了單子快步去外面繳費,然後趕緊跑回樓上找他哥。
.
他哥此時很舒服。
隱約覺得自己講了不該講的話,江簫幾度要睜眼醒來,卻還是因為被窩裡太舒服而懶得動。
被子很軟,棉花似的蓋在身上,不會像厚被子一樣,一旦壓到胸口上就讓人感到窒息,床也軟,身下的鋪蓋好像也是被子,好幾層,人躺在上面會凹下去,舒服得簡直要融化進去。
手上還插著針頭,當時意識昏沉,關於進病房看醫生的部分記憶已經流失,江簫只知道沈輕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