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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輕「嗯」了聲,拱頭又蹭了蹭江簫。
「有事兒就說話。」江簫手安撫似的拍拍他的肩頭。
「知道。」沈輕逮住了他的手,趁著現在沒人,牽著江簫一塊兒上樓進宿舍。
江簫低頭掩著笑,邁著步子,跟人十指相扣的並肩走著。
「哥,」沈輕突然蹦出一句:「你是我男朋友。」
「嗯,」江簫話音帶笑:「你是我祖宗。」
「哥,」沈輕看他一眼:「男朋友和男朋友,本來就該這麼手牽著手在路上走。」
「如果你想的話,」江簫捏捏他的手指:「我們以後就這麼走。」
「算了,雖然你不是人,」沈輕搖了下頭:「但我還是想讓你當個人。」
「臭小子!」
江簫笑罵一聲,推著人進去宿舍放東西,餘光瞥到綠箱子上多起來的零食堆,隨口問了句:「你買零食了?」
「宋淼給買的。」沈輕給麼雞充電寶充上電,然後蹲地下扯盆。
「宋淼是誰?」
「我高中同學,今年會和我們一起回家的人。」沈輕端盆往外走。
「我們,」江簫頓了頓,轉頭問:「要回家嗎?」
「爸想讓我們回去,」沈輕和他對視一眼:「你又不想回?」
江簫盯著沈輕微蹙的眉頭默了默,說:「聽你的。」
沈輕點點頭,出門接水。
江簫坐在床上愣了幾秒,有些煩躁的搓了把臉,倒身在床上,瞎翻著他爸給他的微信。
7:10 —我給你弟弟發的錢他不收,你在那邊多照顧著他點兒。
9:45 —怎麼不回消息?
14:11 五百轉帳,備註:還有錢嗎?
—有。
16:51 —你媽說你又沒收生活費,我知道你有錢,但我還是要勸你一句,你現在正是上學的時候,多放點心思在學習上才是正道,生活上不要太追求奢侈,你看你弟弟吃的穿的用的,就沒你這麼張揚,現在還不是你混社會的時候,老實當你的學生才是你現在該做的,掙錢的事有我和你媽,凡事節約一點,咱家供你最基本的開銷還是供得起。
21:15 —我下午的話沒別的意思,你朋友圈把我跟你媽屏蔽了幹什麼?幾歲了?
江簫瞧了眼現在的時間:21:36
袁銘給他發了個截圖,朋友圈99+條紅點消息,全是沈輕一個人給他點的贊。
麼雞蹦出一條:臥槽他殺瘋了!!
老三:老四你故意的是不是?
老二:最近挺煩,先屏蔽你倆。
袁銘:我覺得,你這個小學弟,對你有好感,別再猶豫了,出手吧。
江簫沒回別人,給袁銘回:
好。
咔嚓一聲門把擰動,沈輕端著一大洗衣盆的水進來,江簫抬了下頭,見人拉上了窗簾,然後站在他床邊開始脫衣服。
江簫躺在床上,盯著人背對著他,一個個的解著襯衫口子。
衣衫緩緩從肩膀褪下,露出被摧殘得不成樣子的軀體,雪裡透紅的綿軟上還有倆大巴掌印,但細膩皮膚還散著竹葉的幽香,清俊的人氣質獨冷,單薄後背上縱橫著漂亮的肩脊線條,江簫甩手扔了手機,仰頭閉眼深呼吸,靜等鼻腔中的鼻血倒流回去。
「哥,」頭頂的人淡聲問:「我好看麼?」
江簫扯過被子蓋住自己,說:「好看。」
「好看,你為什麼閉眼。」
「今天哥酒喝得有點多,」江簫說:「睜了眼,你就沒命了。」
「頭暈麼?」沈輕見人眉頭緊蹙著,伸手在他腦門上放了放:「又發燒了?」
「沒事兒,」江簫握著他的手擱在唇邊親了親,輕聲催促著:「趕緊洗吧。」
「那我能挨著你睡覺嗎?」沈輕問。
「你說呢,」江簫懶音哼了聲:「小祖宗。」
沈輕嘴角淺淺的勾了一下,俯身在人額頭上吻了吻,然後拿了毛巾,拖著盆離江簫床邊遠了一點。
安靜狹小的寢室里響起淅瀝嘩啦的水聲,沈輕的動作小心緩慢,江簫躺在床上,沒有被潑濺到一滴水,雖然閉著眼也能想像清水流淌過那人的身體時,是怎樣一副活色生香的場景,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現下感受到的安和平靜,要遠多於那些亂七八糟的歪心思。
前所未有的平靜,沈輕給他的。
他之前從未有過他和沈輕兩個人獨自生活的打算,因為他從未打算要和這個人在一起。
他不是沈輕,不是誰對他好他就會接受誰,因為外來的人,始終比不上血濃於水的人。
他爸只是個很平凡的老實人,沒道理在遭受被妻子拋棄後,又要承受他這種荒唐事,那個男人其實很老了,他隱約還記得他上大學前他爸去車站送他那天,那一頭銀絲摻染著黑髮的頭髮,在風中飛揚起來的蒼老。
他爸晚婚,今年47歲,削瘦的臉上面相憨實,鬆弛的眼皮稍一疲憊就會往下耷拉,那人眼尾堆起來的深刻褶皺,笑起來的時候讓他覺得心酸,生氣緊繃起來的時候,讓他覺得心疼。
心疼,心也累。
他無法選擇自己的命運,無法控制自己去愛誰、恨誰,更無法改變別人的想法,他只想讓事情變得簡單一點,然後他們所有人都能過得好一些。
但結果卻是,每個人都不順意。
他媽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女人,嫁了人之後才學著做家務,實在受不了崩潰了就要朝他爸發火抱怨,他媽歇斯底里發怒的樣子讓他很害怕,他怕他媽會離開,他不想當孤兒,於是他就學著自己掃地搓衣服炒菜做飯,他想讓他媽高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