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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突然沒力氣了,他沒力氣再哄誰了。
江簫過的很辛苦,他現在也有些累了。
他用十年去追隨一個人,怯懦而卑微的躲在孤獨漫長的時間裡偷偷惦念,他的憧憬、崇拜,他是個小男孩時的喜歡,長大後愈加想要親近接觸的渴望,到現在他作為一個男人的愛念情.欲,他悲喜哀樂,他有的時間和情緒,都給了這一個人。
江簫就是他的全部,他的靈魂,他曾經一頁頁努力拼湊這人的故事,從別人嘴裡得到這人完整的形狀,他一直都在靜靜的等候,等候著他哥不經意的一個回頭,然後看到他,伸出手,把他帶走。
他哥回頭了,但他哥讓他在原地待著,因為沒結果的事沒必要執著。
他突然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沈輕靠牆站在原地,他眼神空洞的望著江簫身後的那面白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沈輕!沈輕?你怎麼了?」江簫回過勁兒來,見人眼底茫然呆滯,心裡也突然有點慌,怕自己嗓門太大把人給吼傻了,他連忙松下胳膊,蹙緊了眉看著他:「沈輕?你不舒服?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說句話!中暑了?」
肺腑里的紅疹子像是在細胞里顫顫跳動,沈輕燥熱的不行,他伸手有氣無力的推了江蕭一下,然後背貼著牆,仰著頭艱難的喘息,眼睛也慢慢的合上。
好累啊……
「沈輕?」 江蕭連忙又站得遠了一點,見沈輕這一臉頹喪的樣子,一時間又懊惱自責又急躁上火,於是一巴掌重重扇上自己的腦門,大力搓了把臉,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
「沈輕,」江簫低頭深呼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控制住急躁,調整好了狀態,然後過去扶住沈輕,他小心翼翼的湊頭貼了貼沈輕的臉,在他耳邊低聲哄道:「沈輕,沈輕,對不起,我今天情緒不太對,我亂發火了,對不起,我跟你道歉。」
沈輕被江簫柔聲的低喚刺得心頭一疼,他睜開眼,眼神依舊有些茫然。
江簫見勢心裡一松,繃緊的臉也和緩了下來,他握住沈輕的胳膊,作勢要把人拉起來往回帶:「走吧,不吵了,我帶你回去宿舍吃西瓜消消暑。」
喉管肺腔里乾燥的厲害,沈輕喉頭嗆上一股腥咸,他低頭咳嗽了一聲,然後打掉了胳膊上的人手。
江簫愕然轉頭。
有點渴,沈輕已經沒力氣再去看江簫,他挺直了脊背,腳底踩過掉在地上的耳釘,一個人往回走。
江簫眉頭緊了緊,連忙大步跟上。
削瘦的人影突然停住了步子,他站在空蕩漫長似無盡頭的樓道中央,卻又像是踩在絕崖的邊上,身前是一片白茫縹緲的虛無,身後是那人帶給他的無盡絕望,沈輕站在原地,話音淡涼如水:
「江簫,我們兩個,就這樣吧。」
就這樣吧。
一夜的荒唐就已經夠了。
我們沒在一起過,現在也談不上分手,我不想說太絕的話,因為我還要繼續喜歡你,你也可以繼續喜歡我,隨便用什麼名義,喜歡別人也無謂,反正時間那麼長,我們註定不能在一起。
你當誰的哥都是哥,因為你是江簫,你的世界很大,追隨你的人有很多,你不會缺我這一個,而我——
我是沈輕。
無足輕重的輕。
以,我們兩個,就這樣吧。
嘩啦一聲!
猶如一盆刺骨的冰水澆過頭頂,滔天狂怒的怨氣全都盡數熄滅,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不舍和悲慟,突然瞬間爆裂轟炸到全身的每一個細胞,江簫呼吸停滯了一下,渾身冰冷的望著身前人決絕的背影,心頭也湧上一陣絕望。
江簫大腦發著懵,忍不住抬手,朝那人動了動手指,猶豫著開口:「沈輕,其實……其實我……」
沈輕沒給他開口的機會,轉身進了宿舍,啪的一下摔上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帶感不?
夫夫吵架
認真泥萌就輸了
感謝大家的支持和評論吖~
第四十一章
下午兩點,體育部辦公室會議。
空調開著,四大張拼湊起來的長方形會議桌上,橫擺了二十塊紅囊鮮潤散著清香的西瓜,圍坐桌前的人數明顯多於西瓜塊兒的屋子裡,因為首座上某個從一來就黑沉著臉不說話的人,氣壓已經低到極致。
沒人敢吃西瓜,大家只能去看部長。
部長比西瓜好看。
坐桌頭上的人,野眉緊蹙,冷顎酷削的臉上,自帶沖天的黑氣,臉臭的活像掉進了屎坑,一雙冷沉的眸子,不去看桌前擺的一摞表格資料,卻釘死在桌上的一排西瓜上,隱約可聽見齒關在磨咬,像是下一秒,這人就要連西瓜帶桌子一塊兒撕爛了吞下去。
一眾部員很久沒有這麼仔細打量他們老大了,果然他們老大還是一如既往的兇殘。
開會不能玩手機,而會議已經結束了半個小時,他們太無聊,只能找屋裡唯一一個存在感最強烈的人觀賞。
簫哥沒發話,青姐也沒在,今晚漢服社要表演,他們青姐作為社長,毅然決然的拋下了他們一眾可憐人去會場排練,讓他們現在想走也走不了。
陳涵坐在江簫邊兒上,作為第二個在江簫跟前兒說得上話的人,他和江簫一樣仇視的盯著桌上的西瓜。
中午他買了捧花興沖沖的去後台給女神獻禮,結果剛進門就看見一個青藍雜毛的生物抱著半個西瓜,盤腿坐在他女神的小椅子上,低頭翹著手指,拿著牙籤一下下撥挑著西瓜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