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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宿舍屯點兒零食泡麵,」江簫在門口放了碗,過去推門,挎著書包讓了讓身:「未來倆星期,你們大一軍訓早中晚吃飯都比我們早,食堂估計連渣滓都不給剩。」
「真可憐,」沈輕嘖了聲,先出了門,回頭瞧了眼江簫的書包:「你拿書包里零食也不少,你這一天,是去上課去了,還是去野餐去了?」
「野個屁的餐,」江簫一聽這個就不痛快,鬆了門把手砰的關上門,轉身就往超市拐,嚷了句:「我中午沒吃飯!」
「買的零食怎麼不吃?」沈輕跟在後面問。
「我特麼就不吃你管的著嗎!」江簫在前面大步走。
老二中午提的讓沈輕給他帶飯那句,他還是有點期待的,以為『不去』跟『別來』一樣就是嘴硬而已。沈輕對他怎麼樣,他心裡都清楚,來M大都是為他,區區送個午飯,也不過就是走兩步的事兒。
於是越想越自滿的某人,下課等那仨走遠後,滿懷期待的跑去超市買了一堆辣條薯片豆乾口水面零食包,怕人來了渴,還要了瓶礦泉水,回去在自己桌邊上放好,邊做題邊等人。
沉著冷靜的臉,激動雀躍的心,手底下專四的練習題都似開了花,江簫下筆如有神,幻想著沈輕提著飯盒進門那一刻,他該做何表情。
是該表現的迷惑一點?還是驚訝一點?
是該先嫌棄挖苦幾句?還是一上來就道個謝?
還有這回叫人吃東西,可不能再說買兩份兒了,一物換一物,既然沈輕都給他送了飯,送的還是挺難打到的雞公煲蓋飯,他也得當個講人情的不是?
結果一整個中午,教室里除了他自己,半個沈輕的影子都沒見著!
江簫黑沉著臉,動作粗暴的把書包塞沈輕懷裡,轉身推門邁進了超市。
沈輕漠然無語,提著倆書包站在物美旁邊的大榕樹底下,等著進去裡頭亂發火的神經病出來。
「誒!」亂發火的神經病沒過一會兒又探頭出來叫他:「你有想要買的東西沒?」
沈輕沒理,仰頭看天。
他挺佩服自己的,一個不怎麼有耐心的人,居然忍受了江簫這種反覆無常的人間垃圾十年,簡直就是活菩薩下凡慈悲心腸,自己都快感動哭了。
「誒!沈輕!」江簫以為他沒聽見,湊頭扒門口邊又問了一遍:「跟你說話呢!有想買的東西沒!」
沈輕繼續感動,繼續聽不見。
來往買東西的人進進出出,因剛才這幾聲大嗓門,經過時都瞧兩眼擱門口喊話的人,還有不遠處站樹底下被喊話的,仰頭望天的人。
江簫被人盯得直犯膈應,也發覺沈輕是故意的來了,齒間擠出一聲低罵,去裡邊付了帳,然後搬了一箱泡麵出來,面上還放著兩大提他們宿舍人愛吃的零食,沉甸甸的,跟江簫快耷拉到地上的臉,一樣的沉。
「沈輕!」江簫不爽的搬著東西擋在沈輕面前,擰眉瞪他:「我剛才叫你,你聽見沒?」
「我剛才不想搭理你,」沈輕瞥他一眼:「你看見沒?」
「我他媽看見了還會問第二遍?」江簫緊蹙著眉頭反問。
沈輕:「……」
「蠢貨!」江簫惡氣未消,又補一刀。
「隨便。」吵不過的情況下,沈輕一般選擇直接無視,挎著一個書包,又拎著一個書包,甩下江簫,轉身往宿舍那邊走。
一拳砸在棉花上,江簫突然也沒話說了。
他默聲跟在沈輕身後,抱著泡麵箱子,老實低頭走著。
又是這樣。
他們之間總是這樣。
見面必吵架,吵架必冷戰,冷戰過後又是新一輪的見面、吵架、冷戰,江簫心裡也煩亂的要命。
在人來的第一天,他親口答應過要對沈輕好,他知道沈輕對他有種類似於仰慕之類的依戀感,就像弟弟對哥哥那種天生的嚮往,有時候,他確實是挺享受的,他也覺得,這麼多年都過去了,該放下的早就放下了,除了那個讓沈輕執著的稱呼外,自己什麼都能給他。
但他的脾氣改不了,沈輕的性格改不了,就算再刻意的妥協,他們兩個人這十年冷戰的相處模式改不了。
他應該做點什麼,改變這早該改變的死局,無論是沈輕,還是那個讓他從遇見,就開始一直逃避的家。
沈輕從沒在一個完整的家裡待過,前八年是因為窮,後十年是因為他。
他的自私他的逃避,他的不懂事和惡念,讓沈輕長這麼大,和他一樣過得不幸福。
這都是他欠沈輕的,他得還。
等進了宿舍,江簫把買回來的泡麵箱開了封口,裝零食的禮包袋子全都撕了敞開,放在柜上的倆綠箱子上,誰願吃誰拿。
牆面粘鉤上掛的自拍杆已經沒了,屋裡也有種清淡的沐浴露味兒,看來姜離已經洗完澡收拾出去了,現在宿舍就他和沈輕兩個人,是兩個人再認真談談的好時機。
江簫低頭面壁了會兒,深吸了一口氣,餘光瞥了眼沈輕。
那人一路都沒跟他說話,回來後就蹲地上,扒拉床底下的盆。換洗衣服也都在裡頭,應該是之前他叫人下去陪他吃飯那會兒,準備好了的。
心裡挺不是滋味的,江簫有些煩躁的搓了把臉,鼓起勇氣站到沈輕後面看著他,語氣放低:「沈輕,我……」
沈輕沒理他,冷漠端盆起身,大步就往門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