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頁
江簫先進的門,他爸正靠在沙發前抽菸看電視,雲霧裊裊的,拿遙控器的手,腕上帶著他給他買的手串。
金貔貅富貴,黑色珠子瑩潤,映襯得他爸腕上乾燥的白皮膚更顯亮,老來面目慈善的溫和父親,忽略掉那些歲月的痕跡,細紋褶皺,枯絲白髮,和那雙略帶些渾濁的眼睛,細看,也隱約能瞧出年輕時,這人是個溫和樸實的俊朗男人。
每當過度端詳這樣一張蒼老的臉,江簫心裡都會湧起無限的心疼和愧意。
江紀封見就一個人進來,抬頭瞧他一眼,「你弟弟呢?」
「在後面,」江簫過去,放湯圓和煙花在桌上,隨手從桌上新切的果盤裡捻了顆兩葡萄,遞給他爸一顆,「少抽點菸,我媽呢?」
「在屋裡頭,批作業呢,」江紀封咳了聲,清清嗓,接了葡萄進嘴,「你要用電腦等明天吧,他們學校現在寒假作業都是交網上,你媽這兩天光忙活買菜做菜去了,還沒批完。」
「我自己買的有電腦,」江簫又拿了塊小木瓜,邊吃邊回臥室:「我先去洗澡。」
「你買電腦了?你哪來的那麼多錢?」江紀封轉頭,在後面問他:「做家教賺這麼多錢?教什麼的?是正經職業嗎?別到時候被人騙了!」
「搬磚的,包工頭是我親兄弟,靠譜得很。」江簫推門進屋。
江紀封:「……」
冷哼了一聲,江紀封轉回頭,繼續看電視。
江簫在屋裡翻睡衣,拿了兩套出來,長褲長袖家居服,一套是純黑色,賠給沈輕的小黃半袖,一套淺灰色的,自己穿。
拿衣服出門正趕上沈輕進門,江簫遞衣服過去:「你的。」
沈輕過去接,江紀封回頭瞅他們倆。
背對著人,溫涼的指尖在遞過來的衣服底下,和人發熱的手背碰了下,隨即一觸即分。
抬眼對望一眼,各自的嘴角默契地勾起一抹笑意,江簫轉身去洗澡,沈輕抱著衣服坐沙發等排號。
「一會兒把湯圓放冰箱。」江簫回頭吩咐了句。
「知道了。」沈輕挨著他爸坐下。
「來嘗嘗,」江紀封笑眼瞧著沈輕過來,給他讓了讓地兒,推果盤過去:「冰箱裡還有火龍果,想吃什麼就吃。」
沈輕「嗯」了聲,衣服到腿邊,提溜了串葡萄,邊看電視邊揪著吃。
各台都是春晚節目表演,江紀封看的央視晚會,除了那幾個年年出現的主持人,一堆明星演員,唱歌的跳舞的講相聲的演小品的,江紀封倒認識幾個,不過叫不上名字,遇上臉熟的,指著人感慨一句「誒呦,他可是老演員了啊」,別的,沈輕一個都不認識。
身後浴室嘩啦水聲響,倆人看著電視,不時說著話。
一場大型歌舞表演過後,到了又臭又長的GG時間,江紀封放下遙控器,撣撣身上的菸灰,偏頭挺好奇的跟沈輕打聽,他和江簫到底是怎麼和好的?
「有一天,」沈輕張口就來:「他肥皂掉了,我給他撿肥皂。」
江紀封點頭「哦」了聲,一副洗耳恭聽的表情。
「我給他撿完了,他才說不要,」沈輕捏了塊小瓜,嚼著:「我就非塞給他。」
「他為什麼不要啊?」
「他嫌沾了土的肥皂配不上他的身份,寧願不洗澡也不要抹。」
「這個臭小子!」江紀封嫌怪了句,問:「後來呢?」
「後來,我倆的肥皂掉在一處,」沈輕又揪了串葡萄,一口一個:「他握住了我的,我拿住了他的。」
「拿錯了啊?」
「嗯,」沈輕吐了口葡萄籽:「後來用過之後,我誇了句他的塊大,他說了句我的挺香,以後就這麼換著用了。」
「這是聊著聊著就好了啊?」
「差不多吧,」身後的人吱扭開門出來,沈輕瞥了下頭,趕緊說完:「我哥挺喜歡的,偶爾叫渴了,還想泡肥皂水喝。」
「怎麼?你們宿舍沒水嗎?」江紀封皺起了眉,「喝肥皂水中毒了怎麼辦?」
「誰知道他,」頭頂黑影逼近,攜帶濕潮的沁人心脾的薰香,沈輕沒回頭,抽紙擦了擦手,拿起湯圓和衣服:「我哥就是這種不要命的人。」
「聊什麼呢?」光聽見了最後一句,以為沈輕在跟他爸誇他學習,江簫面上帶笑,伸頭湊過來。
「江簫!」江紀封扭頭,皺眉呵斥他一句:「你糊塗嗎!喝肥皂水幹什麼!」
笑容一滯。
江簫:「啊?」
沈輕拔腿一溜煙跑了。
快得像風,江簫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後頭冰箱門浴室門相繼砰砰開了又關。
再回頭,江簫不明所以的看向他爸。
他爸也緊鎖著眉頭,滿臉不理解的望著他。
「什麼肥皂水?」春晚節目緊接著播出,江簫肩上搭著毛巾擦著頭,也挨著他爸,屁股摞坐在沈輕剛坐得陷下去的地方,愜意岔開腿,將腳丫子伸到茶几底下,看了眼電視,又看他爸:「到底怎麼了?」
「你還說呢,」江紀封嫌怪道:「我問沈輕你們怎麼和好的,他說他給你撿肥皂,還說你喝他的肥皂水,你怎麼回事兒?」
「哦,這事兒啊……」不動聲色地將岔開的大長腿收了回來,江簫笑聲磨著牙,忍住去浴室把人拎出來施刑的衝動,重新跟他爸解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