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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
來人齊肩短髮,是沈輕完全沒印象的普通長相,淺紫印花半袖,深紫運動長褲,腳底下的球鞋也是紫的,站在炙熱的日頭底下,發汗的臉,倒因此多了幾分明朗乾淨。
好紫。
這是沈輕對她的第一印象。
「你是宋淼?」沈輕站在她跟前,在交付出自己二十五塊錢草莓奶茶前,準備再確認一下對方的名字。
「是,」宋淼抹了把汗,朝他笑笑:「你不記得我了。」
這話是肯定句,不是問句,卻聽不出什麼遺憾埋怨的意思,倒像是早料到沈輕會這麼說。
沈輕皺眉,又仔細打量了她一遍,然後把奶茶遞給她,搖了搖頭:「忘了。」
他們班的成績單他從來不看,三年高中,他完全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老師如果提問,他就自動屏蔽,寧願去後面罰站也懶得回答問題,時間長了,也就沒人會再提問他。上課他要麼聽課記筆記,要麼就走思,想點兒江簫之類亂七八糟的東西,沒工夫挨個打量那些與他無關的人。
少在乎一些東西,少逢迎一些事,就算氣死了別人,也不能累著了自己,他就是這麼一個沒心沒肺的人。
「不認識我,」宋淼舉著奶茶杯朝他晃了晃,笑問:「為什麼突然請我喝奶茶啊,說實話啊,你給我發消息,我特別不習慣。」
「意外。」沈輕說。
為避免誤會,他把今早許海送奶茶的事兒給宋淼說了,只是在提到江簫搶奶茶那段時,沈輕用一句「他們拿走了」輕巧帶過。
宋淼吸著奶茶,點頭表示理解,笑著說了句「你要真突然給要誰買個奶茶,那倒還不像你了」。
沈輕沒回這句。
倆人邊聊邊往食堂那邊走,沈輕早上沒吃飯就被黃鐘拉出來遛彎了,現在餓的不行,宋淼喝奶茶就喝飽了,只是順路去那邊超市買點東西,沒打算跟沈輕一塊兒吃飯,臨分開前,宋淼給沈輕轉了二十五塊錢,說她不占他的便宜。
「是我先找的你。」沈輕忍痛拒收。
「行吧,」宋淼抿唇想了想,說:「今天怕是不行了,我還有其他事,以後有機會我請你吃個飯吧,地方你挑。」
「嗯。」去是肯定不會去的,宋淼不占他的便宜,他還能占一個女生的便宜?
「嗯」完之後,宋淼就走了。沈輕摘下帽子來甩了甩,帽檐擋光,但捂得裡面頭髮熱,他出了不少汗,再抬頭,江簫那張冷峻的臭臉就出現在了他面前。
第十三章
江簫從教學樓出來剛邁上大道,就見沈輕和一個女生從並排著從西區拐了出來。
烈陽當空,兩側綠蔭,瀝青路道間浮光躍金,戴帽子的男生踏步其中,背影清絕,旁邊女生紫氣沖天,不時仰頭朝他笑笑,倆人交談的什麼,江簫聽不太清,但就憑話少事兒多的沈輕從頭至尾跟人家女生叨逼叨個不停這點來看,倆人鐵定關係匪淺。
聰明睿智的跟蹤者,眼尖的瞧到了那女生手裡捧著的奶茶,稍微結合一下今早的事兒,就大概能猜出事情的始末——
沈輕想借許海的奶茶勾搭心儀已久的女生,被自己陰差陽錯的破壞掉計劃後,不惜自掏腰包請人家喝奶茶,只為了下次能再和她吃一回飯。
聽聽那聲應得果斷乾脆的「嗯」,答得毫不遲疑,可比他請求的那句到現在都沒回復的「行嗎」,利落的多!
江簫黑沉著臉對著沈輕,特別想指著這人的鼻子罵一句:你這個負心漢!
不對,負心漢聽著太彆扭,江簫又在心裡換了個新詞兒:你這個白眼狼!
沈輕在看到江簫一秒過後——
冷臉,扣帽子,偏頭,繞過去,進食堂裡面排隊打飯。
這會兒快十二點了,打飯的大部隊已經就打完了,食堂早就坐滿了人,嘈雜的交談聲亂糟一片,各個窗口就只剩幾人的短小隊伍。
沈輕不挑食,今天也沒什麼特別想吃的,就去買了碗陽春麵,然後找了半天,才找到個靠角落的位置放下,去食堂中間大桶里舀紫菜湯。
等端湯回來,沈輕就看見江簫那個傻逼,單肩挎著書包,邁著自以為是的闊步,大喇喇端著碗米飯和一小鍋火苗跳躍的正歡快的乾鍋花菜,一屁股坐在了他的桌對面。
蒜瓣微焦裹著蔥花的清香,爆油煸炒後的紅椒香辣得嗆鼻,被切成薄片的五花肉貼在團整的菜花堆里,滋滋冒著油,干辣撲香的小鍋里上升騰起雲裊的白氣,飄著勾人食指的葷香,香得叫人直咽口水。
想比之下,沈輕那碗清湯寡水毫無特色的陽春麵,立刻就顯得單薄簡陋起來。
人比人,氣死人。
沈輕端著湯立在桌邊,盯著正埋頭吃飯的人,開始趕人:「這是我的位置。」
「那才是你的位置。」江簫頭也不抬,夾肉的筷子點了點對座,說話的嘴支吾不清。
「這是我的桌子。」跟江簫同桌吃飯不算什麼,沈輕只是無法忍受這香的爆炸的乾鍋花菜。
「這是大家的桌子。」江簫貌似在維護集體利益上很是個人。
「江簫,」沈輕盯著桌上的滋滋冒油的花菜:「你故意的。」
「故意,」江簫抬頭,挑釁的看他一眼:「又怎樣?」
沈輕:「……」
這個傻逼。
沈輕仰頭兩口喝完紫菜湯,轉身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