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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之間,情意種種,都比預想中還要早。
床頭柜上放著小啞巴給他媽買的玉佛掛墜,用一隻金絲紅帛的精緻小盒裝著,屋裡暖氣開得正足,烘烤得整個人都暖和起來,江簫收拾完行李就癱在了床上,張開的雙臂耷拉在床邊,右指食指觸了幾下盒邊,闔眼沉睡。
他和沈輕昨晚都沒睡,賣力的人,今天的精氣神兒要比他好,自從上回生病輸液過後,江簫就覺得自己亢奮激進的一腔熱血被注了水,時常感身體無力,做什麼事都力不從心,再待在學校繼續重複那種機械化模式,他遲早要垮。
這次回來,他也是該好好養養了。
大腦疲憊,渾身發著軟,混沌中正要沉沉入夢,門口忽地吱呀一聲,靜謐的空氣中被一根刺長的細針穿破,摩擦得神經發疼,江簫不耐煩地皺了皺眉,抬臂擋住眼睛。
沈輕推門進來,見他哥動彈了下,湊近叫他一聲「哥,吃飯了」。
動聽悅耳的聲音。
神經又放鬆起來,江簫懶音「嗯」了聲,掀起一隻眼皮瞥向床邊。
線條漂亮的小腿垂落下床尾,修長勻稱的健美身形,瘦脫了骨倒另有一番風采,軀.體.軟若無骨似的癱在床上,厚鼓鼓的棉服里,露出一顆毛絨的頭,眨眼瞧他。
沈輕眼神閃了閃,忽然反腳砰得一聲踹上門,猛地俯身撲了上去!
「誒,你——!」江簫驚了一下,立馬就要扶床坐起。
沈輕壓上,一把將彈起的人又摁了下去,捏著他哥的下巴,閉眼吻上了他的唇。
「沈輕!」江簫忍不住輕推了他一下,「來前不是說好不在家裡幹這些的嗎?」
「哥,」沈輕大力牽制住他的手,摁過頭頂,堵上人的嘴,又來親他:「我沒應過。」
「你……」江簫半推半就,小聲埋怨著:「你門都沒鎖。」
「怕什麼,嗯?」沈輕手掌使了使勁兒,壓低聲涼笑:「我也沒說要操.你。」
「你、你……」江簫被摁得半分動彈不得,恍惚著問道:「沈輕,是你嗎?你又變回來了是嗎?」
「哥,他太笨了,不懂你真正想要什麼,」沈輕笑著,手掌輕按著他哥的肩膀,輕哄道:「哥,以後還是我來疼你……」
……
……
江簫紅著臉,換了條褲子。
棉衣也被扯了,從柜子里拿了件灰薄襯衫,他讓沈輕先去洗手,自己在屋收拾床單重鋪了床,揣著給他媽的吊墜,過去客廳吃飯。
他們家,沈靜不會像別家的母親一樣到飯點兒就扯嗓子喊吃飯,江簫性躁,喜安靜,作為品學兼優的學霸年級第一,又是全家唯一一個全省出名的大狀元,總要有點特權,不管回屋是寫作業還是休息,叫吃飯只能是讓別人去叩門,誰都不准嚷。
這種習慣,是自打江紀封原配走後,沈靜還沒來家的那兩年,父子倆就已經形成了的默契。
一個可勁兒的學,一張張往家搬獎狀,在人前給父親臉上爭足了光,一個在人後貼心伺候著,能順著兒子心意就順著他心意,吃什麼買什麼,只要江簫講得出口的,江紀封都絕不會有半點遲疑,要什麼給什麼。
失去母親的那兩年,江簫也是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大少爺。
那個時候,他爸在工薪階層的工資還算中上水平,零花錢多了,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兄弟朋友,江簫出手也是相當的闊綽。且不論脾氣怎樣,就憑放眼全校這人長得最帥,個子最高,成績最好,最講道義懂人情,出手還特麼是那個最大方的,簫哥就該是大伙兒心目中地位最高的老大,就該是一呼百應的,人群擁簇,坐擁大批迷弟粉絲的山大王。
圓形支桌,菜摞菜,山大王坐北朝南,主位。
從前他不上桌吃飯,反正在家就待一天多,自己買點兒零食,要麼就上外頭吃點串串或者牛肉麵,後來他爸看不慣他,硬扥著他出來吃飯,江簫跟他爸慪氣,一屁股坐上了主位,打死不動,後來坐習慣了,他爸也就默認了。
一家四口落了座,窗外沒有鞭炮聲,但在貼滿金黃色獎狀的牆前,電視機正放著春晚表演節目,背景音喜慶歡樂。
今年江簫回家,大團圓,沈靜比去年做的要豐盛些,十菜兩湯,西紅柿雞蛋、清炒菜心、麻婆豆腐、肉末茄子、臘腸炒青椒、爆炒牛柳、乾鍋花菜、糖醋排骨、油菜蝦皮兒、水煮肉片,還燉了一隻肉質肥實的白條雞,雞湯香味濃郁,飄得滿屋都是,沈輕挨著他哥坐邊上,瞧著盛燉雞的大海碗,油花顏色從淺到深,鋪了上下三層。
江紀封愛喝魚頭湯,沈靜買的胖頭魚,燉出乳白色的湯汁,咕嚕冒泡飄著濃郁的鮮香,勾人食指。
席間聊起天來,沈靜對於兄弟和好這事兒,驚訝勝過歡喜。
雖說之前這倆人都把對方當空氣人,在家也算和諧,但背地裡她可沒少聽見這倆互噎互懟,江簫什麼脾氣,她也清楚,半年住一個宿舍,這兩個人不打起來都算是好的,這麼快就和好,她倒沒有江紀封那麼心大。
不過沈輕愛上趕著江簫,她一直知道,甚至在某種程度上,還是她一手促成的。
就憑當初沈輕這種薄心涼情的小子,眼裡根本就裝不下任何人,她希望贏得繼子的好感,也希望沈輕和江簫能夠好好相處,於是在來時路上,給沈輕講了很多他即將見面的哥哥,為那人塑造了一個近乎成神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