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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去的背影,漠然無情,去樓道西頭的陽台上拿了短袖,又穿過樓道去東頭拿了褲衩,經過江簫時,繃著臉冷睨他一眼,最終消失在西頭的樓梯拐角處。
江簫在人走後,轉臉憤怒的一掌推開了門,衝去桌上惡狠狠嚼完了最後十串羊腰子,把錫紙撕了個稀巴爛,全怒撒在宿舍地板上,煞氣沖天。
江簫跟地板瞪眼瞪了兩分鐘,回過神兒來後,低罵一句,然後去水房洗了孜然辣醬沾滿了的油手,泡了墩布,認命的回宿舍打掃衛生。
動若瘋狗,靜如賢母,知名評論員麼雞同志,對四餅曾這樣評價道。
打掃完宿舍,已經快十一點了,江簫頂著暈醉的腦袋,拖著身心俱疲的身體,光著膀子穿著短褲,端盆去水房澆了個澡。
冰涼的清水澆在發燙的皮膚上,滿心的煩躁感也被平息下去,江簫盯著鏡子裡的自己看了會兒,然後低頭吐出一口漱口水。
他是有八塊腹肌的男人。
眼瞎的,是沈輕。
受苦多的人,自愈能力一般都很強,江簫只憑一個眼神,就說服了自己。正要端盆離開時,江簫耳朵忽然一動,聽見隔壁廁所隔間裡,驚響了一聲嗓音頗為激動的英文報幕。
該是音量沒調好,江簫在心裡說了句,然後直接就走到了廁所門口,聽。
有無名氏在搞事,趁著夜裡沒人,躲在廁所里看片兒。倆男主人公全程無廢話,賣力投入的為觀眾朋友們深情演繹最原始浪漫的愛情故事,激烈瘋狂的尖叫竄天入地,銷魂婉轉的低吟聲撩撥人心,讓江簫在外邊聽得很是感動。他站在門口聽了會兒,最後感動的實在受不了,轉身邁著大步回了宿舍。
大燈關上,翻身上床,被子蒙頭,該死又熟悉的人臉再一次浮現在腦海。
江簫閉眼緊蹙著眉,胃裡翻湧著對自己淫|念的噁心,腹中卻燃燒著野火燎原般情難自持的欲望,禁忌的誘果危險又引人著迷瘋狂,一雙淡漠的眼睛在和他對視,而那人柔軟的觸感,仿佛還停留在唇邊……
晃動的暗色里,他用力自虐的發著狠。
額角漸漸蒙上了細汗,喉嚨里不自控的「嗯」了一聲。
隨即,另一隻手便狠厲掐在了自己的喉間。
指節咯咯發響,掐得喉嚨直乾嘔,江簫大腦昏聵兩眼發花,蜷曲著身體,背抵在牆邊,漸缺的氧氣逼得神經趨近窒息,情動迷亂的心神再蕩漾不起來,他埋頭在被子裡,微弱的出聲呻|吟一聲,然後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眼角淌出了淚,和額頭流下的汗混在了一起,就像他馬上要黏結起來的喉腔。江簫終於鬆了手,沉臉低聲咳嗽著,然後清了清嗓子,伸手去桌上拿紙擦,上面的,和下面的。
沈輕就在此時推門進來。
屋裡漆黑一片,只有床上一團拱起蠕動的活物正從被子裡伸手出來。
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輪廓精緻充滿力道的美感,在透窗照進來的月輝下,十分猥瑣有節奏的從桌上的紙抽里迅速抽著連環紙,聽到他進來,扯紙的手僵了一僵,然後果斷迅速連紙帶盒子一整個吞進了被子裡。
沈輕:「……」
沈輕動了動步子,盆里的立著的沐浴露倒了下去,磕出一聲悶響。
「別開燈。」江簫悶頭在被子裡說了句。
「你在幹什麼?」沈輕聞著空氣中的淡淡腥鹹的味道,滿是惡意的問了句。
「想事兒。」江簫說。
「想什麼事兒?」沈輕報復性的繼續逼問,並準備如果對方裝蒜回個什麼思考人生哲學暢享人類未來之類的屁話,他就衝過去掀開他的被子嚇死他,徹底截短『江簫』的未來。
「我想著……」江簫一頓,然後惡聲反唇相譏:「剛才飛機開得太快,沒能帶你一起爽,真是遺憾。」
沈輕:「……」
燈沒再開,沈輕帶著江簫的遺憾,轉身推門去水房洗衣服,水槽長鏡上的人神情淡然,低垂的頭下是薄紅的臉,等那種突然湧入全身的臊怒感平息下來後,沈輕開足了水龍頭,伸頭在底下又沖了把臉。
再回宿舍,平靜如初。
江簫等沈輕上去之後才從被子裡鑽出來,他把紙扔進垃圾簍里,去窗前推開剩下的半面窗,又給風扇加了一檔。
躺回到床上,江簫閉上眼,說了句「風大,蓋嚴實點兒」。
半響。
呼——呼——呼——
回答他的只有窗外透進來的風聲。
江簫臉一黑,神經質撒潑,大力蹬了腳床尾,然後,閉眼等待。
依舊沒人回。
很好。
側身,旋轉,彈起,跳躍,江簫把一百三十斤的自己重重的摔在床上!
咯吱咯吱咯吱……
回應他的只有快被折騰散了的床架的搖晃聲。
江簫擰眉躺在床上,盯著頭頂的床板子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泄了氣,認命的閉上了眼。
「沈輕。」
沒有回應。
等了一會兒,知道對方不會回,江簫忍著氣,一句一句給他解釋:「我承認我恨過你,恨你跟你媽,但那又怎麼樣,我告訴你,你沒資格在我面前哭。」
「我媽說要回來看我,假話我也願意信,我就願自欺欺人,我等多久都無所謂,她是生我的人,她對我好過,我不能忘了她,更不能讓別人取代她,你跟你媽毀了我的家,還成天在我面前晃悠,讓我連他媽自欺欺人都做不到,我特麼的要不恨你,難道還要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