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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很快,她就收斂了自己的心思。
雨傘被偷拿走的滋味並不好受。
她既然知道這樣的感覺有多令人難受,就不要讓別人也嘗到這樣的感覺了。
十四歲的珠里嘆了口氣,抱著書包站在教學樓下。無聊的時候,她就會掏出手機來和白聊天。最近的白似乎很空閒,次次都回復的很快。
》紗織:雨傘又被拿走了。煩人吶。
》白:被雨水困在教室里了嗎?
》紗織:是的。暫時還回不了家。
》白:很抱歉……身為你信賴的人,卻並不能在你身邊做什麼。
》紗織:沒事的噢。
》白:不過,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珠里,一會兒珠里就會有傘了。
》紗織:我才不信白君的預言呢……
看到白的回覆,珠里心底有了一絲微微的期待——興許,那傢伙會來給她送傘吧?
雨水不停,教學樓的台階下甚至積起了水窪。五點一刻的鐘聲都打響了,校園裡變得空空蕩蕩。就在這時,珠里終於見到了赤司的身影。
“傘又不見了嗎?”
剛從學生會回來的赤司微嘆了口氣,從包中抽出了雨傘,在她頭頂撐開了,“珠里,你不能總是這幅性格。因為怕傷害別人,就默默承受別人的傷害……這樣子的人,都不知道該稱之為‘溫柔’還是‘堅強’了。”
珠里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鑽入了赤司的傘下。雨水落到透明的傘面上,讓傘面之上的灰藍天空變得有些模糊扭曲了。
紅髮的少年走在身旁,珠里就安下了心。
——怪不得要說“一會兒珠里就會有傘了”,原來是自己親自送來了嘛。
“因為我知道,征君會來呀。”她提著書包,低聲地嚷道,“所以傘被拿走了也不要緊。”
“那如果有一天,我沒有來,那又該怎麼辦?”赤司問。
“……不會的。”珠里小心翼翼地躲過一灘水窪,“征十郎一定會來的。”
“竟然如此地相信著我啊……”赤司失笑。
珠里踏出了帝光校門。兩人共撐一柄傘,還是有些擁擠了,她的一半袖子都被雨水淋濕了。偏偏這時,面前還有急速掠過的車輛,在她跟前飛濺起了一團水花。
一輛黑色的機車從她面前飛掠而過,車速很快,在路人的眼裡幾乎只剩下一道殘影。刺耳的剎車聲後,那機車才堪堪停在校門處。
車手以修長的腿撐地,戴著反光頭盔的頭顱微微一歪,好像是在觀察珠里與赤司有沒有受傷。
大概是察覺到兩個學生都安然無恙,那車手聳了聳肩,將一柄便利店五百日元的長柄傘扛在肩上,轉身走了。引擎的轟鳴聲,響徹了整個街區。
“什麼啊……那種傢伙。”珠里堵住耳朵,“好吵噢。難道他以為自己這樣子很帥嗎?”
赤司為她的說法而感到輕輕好笑。
“那個人是在擔心有沒有撞到你吧。”
繼而,他將空著的一隻手伸了過來,將珠里的右手握入了掌中。
少女的手綿軟細瘦,與他十指交握。
珠里微微一愣,察覺到掌心充實的觸感,心底便仿佛有什麼融化了。
那冬雪初融似的感覺一直保留在心底,哪怕是多年之後的現在,她也無法忘懷。一旦被赤司握住手掌,便總是回憶起他曾給予自己的溫柔與關切來。
#白月光之所以是白月光,當然是因為威力巨大啦。#
然而,這樣的懷念是不應該存在的。
月下的海灘上,珠里有些艱難地掙脫了赤司的手。她很懷念當初被赤司所關照著的感覺,可她明白現在的兩人早已不是那種關係了。
而且,她又要怎麼把真相說出來呢……?
——對你的執念,只是因為認錯了人。
根本說不出口。
“很抱歉,征十郎。”珠里握緊了自己的手,低頭一躬,飛速地說道,“現在的我已經不是當初的我了。我搬了家,有了新的興趣愛好,未來的打算也很明確。最重要的是,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汪醬就是一塊磚,哪兒需要往哪兒搬#
“……男友?”赤司手中一空,表情有了輕微的變化。那是肉眼可見的高傲與漠意,轉瞬間就覆蓋了他那完美的面容。
“是。”珠里深呼一口氣,朝附近喊道,“庫丘林——出來!”
“哈?”
恰好在附近沙灘上閒逛徘徊的庫丘林遠遠地晃了過來。他一邊用手梳著自己藍色的長髮,重新紮成一截小辮子,一邊嚷道,“又是哪家的臭小子,想對我的大小姐下手啊?”
他走到珠里身旁,很熟稔地伸手將自己的Master攬入懷裡,挑著眉對赤司說,“你又是哪裡來的小鬼?”
聽到庫丘林的口氣,珠里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赤司這樣哪兒都完美的人,一定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對待。
一時之間,她竟然不知道該先擔心哪一方……
果然,赤司的眸光變得極冷。如果不是有庫丘林死死地勒著手臂,珠里覺得自己一定已經跪下去抱著赤司聚聚的大腿高喊“行了行了你別看我了我認輸還不行嗎”。
赤司的目光,讓庫丘林的面色也有了略略不慡。
“怎麼回事,這種眼神……”庫丘林輕嘖了一聲,“滿滿都是嚇人的狂氣感啊。現在的小鬼都這麼厲害嗎?”
“既然你是珠里的熟人,我可以容忍你暫時的無禮。”赤司盯著面前的男人,嘴角邊竟然有了詭譎的笑,“但是,你最和我的未婚妻保持一段距離。”
庫丘林鬆開了珠里的身體。
珠里能夠察覺到,身旁的Servant好像也處在極度不慡的狀態。
原本真正歷史之中的庫丘林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在凱爾特神話中的庫丘林,可是一個嗜血、殘暴、酷愛戰鬥的英雄。
“小鬼……”庫丘林活動了一下手腕,骨骼發出了咯吱咯吱的響聲,“你信不信我徒手就把你投擲出去,讓你落到世界的另一端?”
庫丘林好像不是在說假話。
珠里想到他那一口氣一千個帶人單手伏地挺身的可怕臂力,立刻止住了他:“等等!庫丘林!不要動手!他是……他是赤司財閥的繼承人……”
“啊?我聽不到。”
“庫丘林!”珠里趕緊橫在了赤司面前,“你不聽我的話了嗎?要是你真的把他扔到南極洲冰蓋、非洲大裂谷那樣的地方去,我會惹上超巨大、麻煩的——”
“嘁。”庫丘林放下了手,扯了扯脖頸上的吊墜,一副不滿的樣子。
“珠里,”珠里身後的赤司聲音壓得愈發低了,隱隱有著風雨欲來之感,“你覺得,我需要你的保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