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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十幾分鐘後,旗木卡卡西才推開了門,走了進來。
“我都不太明白,珠里是想做什麼了。”卡卡西嘆了一聲,用手梳了一下微亂的銀髮。他赤著腳,踩過乾淨的榻榻米,盤腿在珠里身旁坐下了。浴衣下露出的小腿,也有著勻稱的肌肉感,一點兒都沒有贅余。
“喝酒嗎?”珠里問。
“嗯。”卡卡西點頭,“珠里可是給我惹來了好大一個麻煩啊。不喝酒的話,說不過去吧。”
不等他再勸上一句,佐伯珠里已經慡快乾脆地將那一大杯酒都一飲而盡了,一點兒也不嗆,讓卡卡西不由懷疑旅館送來的其實只是一杯普通的水而已。可當他捧起自己的杯子時,舌尖的味道卻告訴他這確確實實是一杯酒不錯。
而且,沒過多久,身旁的少女就展現出了暈暈乎乎的模樣。
“……不行了嗎?”卡卡西問。
“好像吧。”珠里回答。
她猶豫了一會兒該向什麼方向倒,最後大臂一伸,直直地躺在了地上,詳裝自己已經睡著了。為了保證自己裝的足夠像,她甚至可以放慢了呼吸,讓自己像是一具極其安靜的屍體一樣。
——不知道卡卡西會做什麼?
是趁機給她有感情地詩朗誦《親熱天堂》,還是放縱地穿著短裙跳起夏威夷熱舞來?或者乾脆是干出“在她臉上畫畫”這樣幼稚的事情?
十秒。
十五秒。
三十秒。
一分鐘。
三分鐘。
“珠里,起來了,不用裝了。”
珠里聽見了卡卡西的聲音。
她不由睜開了眼睛,朝卡卡西瞥去。他正悠然自得地托著面頰,坐在桌邊,竟然是一步都沒有挪開過自己的位置,就這樣看著珠里進行自己的表演。
珠里筆直地坐了起來,木著臉問:“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喝醉?”
卡卡西晃了晃手指,說:“因為珠里喝醉酒後,根本不是這樣的反應啊。”
佐伯珠里的心底,忽然冒出了一個詞語——“可惡”。沒錯,這傢伙總是這樣的令人討厭。他似乎把自己所有的心理都掌握清楚了,他太熟悉她的一切了。所以,才能夠用輕而易舉的一個動作或者一句話,令她心底掀起奇怪的波瀾來。
“所以,我喝醉酒之後是怎樣的?”珠里問。
“珠里不會想知道的。”卡卡西笑眯眯地將手指抵在唇前,做了個“噓”的姿勢,說,“這是只有我知道的秘密啊。”
說完,他站起了身,朝著房門處走去。一邊走,他還一邊朝後揮了揮手,權當做這就是“再見”和“晚安”。
“等一下——”珠里迅速地扯住了他的衣袖,低垂著頭,聲音有些艱難,“我喝醉酒後……到底會做什麼?麻煩你了,卡卡西先生,謝謝。”
她的敬語和道謝之詞,已經很熟練了。
與當初那個不善言辭、只會躲避的小女孩相比,她已經進步很大了。
卡卡西停下了腳步,目光落在她揪緊自己衣袖的手指上。許久後,他嘆了口氣,無奈地說:“真是拿小孩子沒辦法啊。你一定要知道嗎?”
“嗯。”珠里點頭。
“那好吧。”卡卡西轉過身來。
下一瞬發生的事情,就有些超出珠里的預料了。銀髮的男人忽然彎了腰,將面龐湊到了她的眼前。近在咫尺的距離,讓她有了似乎下一秒兩人便會親密相貼的錯覺,她甚至能輕易地看到對方瞳孔中那屬於她的輪廓倒影。
如果不是卡卡西依舊戴著面罩,並且還刻意保持著一指寬的距離,也許兩人已經親上了。
佐伯珠里的心臟陡然漏跳了一拍。
一瞬間,她看不到面前的人和那雙含著笑意的眼睛,竟然只能注意到餘光里亂七八糟的事物,譬如那牆上的十六瓣jú掛畫、桌上喝空了的酒杯、壁櫥的櫃門有不知是哪位客人留下的塗鴉……
“卡、卡卡西……”
珠里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好像比平常更緊張了。
“嗯,這就是你在喝醉酒後會做的事情了。”卡卡西直起腰來,用手提了一下面罩,好像是在確保自己的真面目不露出來,“你以為你每次摘掉我的面罩後,都是什麼都不做嗎?你還會做剛才那樣的事情噢。”
卡卡西的話,就像是接連不斷的重錘,一下又一下落在了佐伯珠里的心上。
她的面頰泛開了一片薔薇色,一雙手不知如何放置,胡亂地揪著浴衣一角。這種時候,她所有的勇氣都退縮了回去,她仿佛又變回了那個社交障礙、恐懼說話的女孩,許久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竟然對卡卡西——
珠里低低地垂著頭,半晌不說話。許久,她才嚷出一聲“討厭”來。這聲音帶著少見的情緒,讓卡卡西瞬時聯想到了初初來到木葉時的佐伯珠里。
那時的她,也是這樣發出了呼喊,崩潰地訴說著對溝通的討厭呢。
“討厭我嗎?”卡卡西用手指戳了戳面頰,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因為討厭我,所以才會做這樣的事情啊。原來如此。”
“是、是又怎麼樣!”佐伯珠里攥緊了拳頭,語無倫次地說,“我可是最討厭卡卡西了……總是在看不正經的書,總是強迫我說‘請’和‘謝謝’,總是遲到……”
“這是我的缺點曝光大會嗎?”卡卡西問。
珠里又噤聲了。
許久後,她又拽住了卡卡西的袖子,一副不讓他離開的模樣。她低著頭,以極小的聲音輕輕說:“彎腰。”
“嗯?”
“彎腰,像剛才那樣。”
卡卡西露出了笑意,果真乖乖地、像剛才那樣彎下了腰去,保持著恰好與她平視的高度。他臉上的笑容,對於珠里而言實在是太熟悉了。早在來到木葉忍村的第一天,他就在這樣子懶洋洋地、輕浮地笑著了。
“我最討厭卡卡西了,”她換了手,像是女王一樣扯著卡卡西浴衣的領子,低聲喃喃道,“因為卡卡西是第一個……那樣子對待我的人啊。所以……”
下一瞬,少女彷如醉酒了一般,將他那張可惡的、用來遮掩真容的面罩拽了下去。繼而,她合上雙眼,親吻了男人。
只是淺嘗即止的一個吻,卻讓她的面孔紅得不像話。
短暫的數秒後,她就鬆開了卡卡西的領口。大口地喘了一下,她低低地繼續剛才的話:“……所以,生日快樂,這就是……我的禮物。”
卡卡西沒有驚詫和訝異,輕輕地“唔”了一聲。隨即,他笑眯眯地摸著自己的唇角,說:“珠里的‘因為’和‘所以’間,似乎沒有什麼關聯呢。珠里果然還是學不會如何正確的社交啊。”
“煩人。”珠里恢復了死魚一樣的表情,語氣也變得很平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