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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許鶴丸現在就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等著被時間溯行軍踩上一腳也說不定。
珠里將手機塞回女生手裡,說了聲“我還有事先走了”,就匆匆朝馬路對面穿去。交通燈還沒跳綠,她真闖紅燈的危險行為,令飛馳而過的車輛險些擦到她的身體。
“誒——佐伯同學!”拿回手機的女生有些焦急,“你去哪裡啊?小心一點吶。”
珠里走到了馬路對面,左右張望著。一條狹小的、堆滿雜物的巷道里,隱隱約約似乎有一個男人的人影。
“鶴丸……”
隨著她氣喘吁吁的呼聲,那個男人回過了頭。
確實是鶴丸國永。
他穿著黑色的夾克衫,因而珠里看不出他的身上有沒有血跡。此時此刻,他正把戴了一半的機車頭盔摘下來,一邊理著微亂的白色短髮,一邊問:“佐伯同學?你怎麼突然來了?剛才你橫穿馬路過來見我的危險行為,我都看到了喲。”
“……”珠里一噎。
她是因為害怕這裡多出一具詭異的屍體而匆匆跑來的。可是,同樣的事,落到鶴丸口中怎麼就變了味道?說的好像是她冒著生命危險跑來,只為了再見鶴丸一面似的。
“時間溯行軍又出現了嗎?”珠里冷著臉,沒好氣地問,“你又被打暈了嗎?”
“我怎麼可能次次都丟臉地暈過去啊,這一次的敵人只有一騎,很好解決。”鶴丸將一輛倒在地上的機車扶了起來——這輛摩托機車有些可憐,顯然是被匆忙的主人隨隨便便丟在這裡的,被漆成亮紅色的車尾被地面摩出了三道刮痕。
“比起這個……”鶴丸將頭盔放到車座上,嘆了一口氣,對珠里說,“你給我引來了兩個麻煩。”
話音剛落,珠里就聽見小巷外傳來兩個女生擔憂的呼喊聲。
“佐伯同學?沒事吧?”
“怎麼突然跑的那麼快!要是遇到危險了該怎麼辦啊!你是去找那個滿身是血的男人了嗎?”
珠里扶額。
怎麼從前不見得她們這樣關心自己?
“原本我可以直接走的,但是佐伯同學把學校的學生都引來了,我總不能這樣輕鬆地一走了之。”鶴丸露出一副困擾的神色來,“‘渾身是血的男人走進了巷子裡,出來時卻變成了鶴丸老師’——這樣的事情可不是我想見到的。”
“那我去……引開她們?”珠里躊躇著說。末了,她又補充說,“我不是想要幫你,我可是很討厭你的。我只是不希望無關的她們捲入到危險的事情里。”
“不,我有更好的辦法。”鶴丸說。
“什麼?”珠里疑惑。
“用更能吸睛的事情轉移她們的注意力,讓她們根本無心討論‘渾身是血的男人’。”鶴丸回答。
“……比如?”珠里更疑惑了。
兩名女生的腳步已經很近了,珠里已經能看見女高中生纖細的身影。更不妙的是,其中一個女孩還托著手機,顯然又在漫無目的地錄著空鏡頭。
“比如——”
下一瞬,鶴丸國永將佐伯珠里抵到了牆上,用手撐在了她的耳畔。不等少女反應過來,他俯身吻住了少女。
珠里一愕,瞳眸輕縮。
鶴丸的手攬在她的腰間,緊緊扣著她的衣角。微熱而綿長的呼吸,與她的鼻息親密地交纏著。
兩名女高中生所撞見的,就是這樣一幅令人驚詫乃至絕望的畫面——所有人都愛戀著的鶴丸老師,在學期最後一天結束後的時間裡,將自己班級里的女生按在牆上親吻。
女生們的面色怔怔的,隨即轉為一片震驚。
“騙人的吧……”
“不可能的,這是我看錯了吧……”
鶴丸像是才察覺到她們的存在,笑眯眯地鬆開了懷中被吻得喘不過氣的少女,說:“原來是田村和鍾井啊。……不小心讓你們發現了呢,還請你們替我保守秘密噢。”
說完,他還朝年輕的女孩們眨了一下眼。
女孩們的心都要碎成玻璃渣了。
說實話,她們完全不介意身為老師的鶴丸對學生下手,只是在心底想著“為什麼不是我啊”。
失戀的衝擊大過一切,讓兩個女孩都不再想要追問那個渾身是血的男人了。
“你這傢伙……”珠里咬牙,抹了抹唇角,說,“害得我也不能逃跑了。”
“誰說的?”鶴丸卻很從容,他走回自己的摩托機車旁,將一個頭盔丟到珠里懷中,隨即扯著她坐到了后座上,說,“坐穩了喲,如果摔出去的話,會很疼的。”
下一瞬,伴隨著引擎和排氣管聒噪的轟鳴,與從腳心傳出的震動,黑色的摩托機車從狹小的巷道里掠了出去,飛馳至了機動車道上;轉彎時低俯的角度,令珠里感覺自己幾乎要與地面親密接觸了。
摩托機車超過幾輛私家轎車,靈敏地向前疾衝著。因為速度快,周遭的光線仿佛都變為了流麗的線條,散發著細長的光暈,又被兩人很快拋在了身後。
“???”珠里勉強把頭盔戴上,被驚得心跳都要停了。
她從來沒坐過這樣的車,只覺得速度快的不可思議,她隨時隨地都可能摔下去。為了安全,她只能死死地抱住鶴丸的腰,閉著眼睛不去看周遭的景物。
風吹得她裙擺亂舞,珠里緊緊地瑟縮在車手的懷裡,心底滿是胡思亂想。
這傢伙要帶自己去哪兒?
就算是為了逃避麻煩的女孩子,這也太誇張了吧?
等等,鶴丸明明擁有能“改變記憶”的能力——他明明讓宮野老師無視了兩人在辦公室發生的事——可這次,他卻偏偏沒有對那兩個女生這樣做……
他是不是只是想找個藉口吻她而已?
她早就該知道的——
珠里越想心底越不甘,她伸手,擰了一下鶴丸腰間的肉。雖然隔著夾克衫和襯衫,她的手勁威力減小了很多,鶴丸卻還是發出了“疼疼疼”的低呼聲。
“抱我就好好抱我啊!不要這樣擰我啊!”
他的聲音伴著呼嘯的風聲一起傳來。
終於,摩托機車停下了。
珠里只覺得自己的手和腳已經被冷風吹地僵硬了,身體麻木得不屬於自己,險些都沒有摘下機車頭盔的力氣。
被漆成紅黑色澤的摩托機車停在一座斜拉大橋上。橋下是寬闊平緩的江面,江水被傍晚天邊的紅映照出火燒一般的色彩。鶴丸也摘了頭盔,姿勢帥氣地以腳撐地,說:“順便帶你來看看風景,佐伯同學。”
珠里:……
她的手失去知覺了,她還是先暖暖手吧。
珠里舉著手一個勁兒地吹著,這樣的舉動終於引來了鶴丸的注意。他露出笑容,問:“是被風吹冷了嗎?下次我應該給你準備一副手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