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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她如英勇就以的勇士一般,在齊木的書桌前坐了下來。輔導書被嘩啦啦翻開,她兩眼茫然,仿佛進入了嶄新的新宇宙。
……鎌倉時代……啊……好想上網聊天喔……
……室町幕府……喔……這個橋段不錯適合畫成漫畫……
……承久之亂……誒……網點紙是不是該買新的了……
[伊莉莎白公主地。]
佐伯珠里胡思亂想之時,齊木楠雄的督促之聲精準無誤地傳遞到了她的腦海里,她仿佛能感受到南極洲那冷酷的空氣,瞬間為之精神一震。
如果齊木是個普通人就算了,她可以用各種方式逃走;可偏偏齊木是個超能力者,隨時可以把她送到非洲大裂谷和南極洲去。所謂“一物降一物”,說的大概就是這種關係了。
等到她從齊木家出來的時候,腳步虛浮,仿佛被掏空了身體。
庫丘林很疑惑地打量著她,問:“為什麼去完鄰居家後,Master就變成了這個樣子?那小子莫非對Master下手了嗎?”
“……你在想什麼呢。”珠里靠在門框上,一臉生不如死,“我是被學習掏空了身體。”
“竟然有人能夠強迫大小姐你學習啊。”庫丘林發出了驚嘆之聲,笑了起來,“他到底是什麼來頭?”
想到齊木楠雄無所不能、為所欲為的勁頭,還有那迫害她學習的各種手段,珠里眼神一凜,回答:“齊木啊,他就是萬能的許願機——聖杯。”
庫丘林:……???
今年的小聖杯長那樣嗎?
***
這一段時間,珠里幾乎天天都要被齊木楠雄強迫性地進行自主學習。齊木能夠遊刃有餘地在壓迫珠里的同時,躲避來自父母的窺伺。這麼多天來,他從未讓父母發現過家裡偶爾會多出一個女生來。
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一眨眼,離期末測試只有不足一周了,新一輪的《羅曼史Month》發售日也過了。也許是因為臨近暑假,女生們已經沒心思學習了,珠里竟然在班級里聽到了有人在討論《羅曼史Month》上的少女漫畫內容。
“這一話倒是畫的特別有意思啊!從前我一直覺得高光的男主角都是智障,這一次的黑羽老師卻很讓人心動噢,有點鶴丸老師的感覺。而且,黑羽老師那種溫柔優雅、世家貴公子的派頭,真是讓人慾罷不能啊。”
“小細節和眼神都畫的特別好,簡直不像是高光畫的。你說,他會不會找了代筆啊?”
“他請不起代筆吧!高光宏一郎不是每天吃泡麵、為了買奶粉才出來賣畫技的麻將宅男嗎?”
珠里遠遠地聽到女生們討論的聲音,心底五味陳雜。不過,雖然心裡百感交集,她的臉還是那副冷冷淡淡、讓人不由自主想要退避三舍的表情。
離籃球部的集合時間還有一會兒,她並不急著離開。
教室里已經空了下來,只剩下了她一個人。庫丘林很不客氣地現了身,穩穩地坐在了她的課桌邊緣。因為腿長,他放肆地用腳撐著地面,雙眼則百無聊賴地打量著窗外的景象。
“Master很高興吧?終於有人誇讚你的技術了。”庫丘林揪了揪自己藍色的髮絲,問。
“沒什麼值得高興的。”珠里低垂眼帘,慢悠悠將書本收進包中。
“我也覺得這不值得高興,”庫丘林攤了手,聳肩說,“要是哪一天,Master的床上技術也得到了充分的認可,成為了一個足以傾倒城池的女人,那才值得……”
話音未落,珠里就將一本書扣在了庫丘林的頭頂。她冷聲說:“你要是再繼續說下去,我就要報警了。”
庫丘林摸了摸鼻子,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Master的男主角原型,是那個一直跟著你的變態嗎?”
“從前是。”珠里揉了揉額頭,“如果沒有遇到那件事的話,他會一直是我的男主角藍本。可惜現在的我一想到鶴丸老師,就只能想到那樁殺人案。所以,我臨時換了別的人當我的男主角原型。”
“新的原型是我嗎?”庫丘林指了指自己,眼裡饒有興味,“畢竟,我是離Master最近的男人了。”
“你不是人,謝謝。”珠里無情地把庫丘林排除出了人類的範圍,“我只是把從前的經歷臨時拿出來用了一下,所以讀者看到最終的畫面時,才會比較有代入感。”
——因為是自己經歷過的事情,所以才會畫的更細膩一些,能夠觸動旁人吧。
這一話里所畫的“一起練鋼琴”什麼的……
確實是一段無法忘記的記憶啊。
十四五歲時,她轉學到了帝光,認識了一個名為赤司征十郎的少年。
那時的她逃了課,縮在天台一角,等待著一個未必會出現的人。因為對方已經失約過一次,所以她對此並不抱希望,只是象徵性地踐約前來等候罷了。
就在那天,赤司也來了天台。
赤司來時,她以為自己等的人終於來了,於是迫不及待地對他喊道——
“是——是白君嗎?是吧——?!”
“白”這個名字,就像是寄予了全部希望的魔石一般,讓她的眼眸陡然亮了起來。
也許她根本不知道,那時的自己有多麼的引人注目。從不會正眼看旁人的傢伙,忽然以滿是期許、景仰、戀慕的眼神注視著對方,那模樣仿佛久蒙塵埃的石塊被倏然擦淨了,露出了璀璨的內里。
走上天台的赤司微惑著,說:“佐伯同學……原來能夠正常地和我說話啊。……你這樣和我說話的模樣,看起來很可愛。”
不知道是不是“稱讚”的一句話,令從未在現實世界裡得到過讚許的少女,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赤司並沒有對珠里說過,自己到底是不是她所等的那個人。可珠里總覺得,赤司一定是那個傢伙。不然他怎麼會恰到好處的,在那種時間、那種場合出現了呢?
也許是赤司不願意袒露自己的身份吧。
珠里是個倔強固執的人,一旦認定了一件事,就不會再改。這樣的頑固,和母親對她的溺愛分不開。因而,當她認定赤司就是那個人後,自然而然地想要去注意他。
她知道赤司很優秀,成績優異、擅長樂器與體育,家境優渥更甚於自己。正因為他是這樣優秀的人,珠里才會情不自禁地把他的形象嵌入到那個虛擬的、空無的名字里去,想要賦予那個人一個完美的形象。
也許是出於家族的原因,赤司很照顧珠里,這份“照顧”之情,甚至到了令人艷羨嫉妒的地步——赤司會在午餐時離開籃球部的坐席,與珠里一起吃午餐;會在部活時間結束後,特意等珠里一起走出校門;會在路過她教室的窗口時,與珠里笑著打聲招呼。
逐漸的,珠里與赤司成為了關係親近的人。對著誰都不愛說話的佐伯珠里,卻獨獨可以與赤司交談自如,仿佛與赤司從小相識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