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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一連串的發問,愣是把見多識廣的武曌弄得一懵,隨即心裡像是湧起了驚濤駭浪一般,為什麼?
太簡單了,正因為武曌根本沒體會過父愛,這對於武曌這個做過女皇,擁有過天下的人來說,實在太奢侈,如今突然鋪天蓋地的涌過來,武曌怎麼能不懵呢?
武曌一時間無法回話,就那麼看著林如海,林如海還以為她委屈,那邊紫鵑連忙笑著說:“林老爺,姑娘好著呢!昨兒守了您一夜,餵藥擦汗,全都親自為之,因著一夜未眠,臉色才有些不好。”
紫鵑說著,怕林如海不認識自己,連忙又說自己的身份。
林如海點了點頭,武曌這才回了神,心中那驚濤駭浪還沒有打過去,笑了笑,說:“正是呢父親,女兒好著呢,倒是父親,只是這些日子不見,如何把自己弄成這般,倒叫女兒心疼。”
林如海看著武曌,總覺得女兒哪裡不一樣了,卻又說不出來,但是更加歡心了,因著林黛玉以往不會說這樣的話,關心也只是隱地里的,怎麼可能把心疼掛在嘴上。
但是哪個父親,不想自己孩子心疼自己?
武曌這麼說,林如海心裡高興,病竟然一瞬間好了大半似的。
老總管聽說老爺醒了,連忙也來看,老爺臉色還慘白,但是那氣色真不一般,老爺見了誰都不這樣,唯獨見了姑娘就這樣,嘴巴恨不得咧到耳朵根兒去,笑的合不攏嘴。
武曌守著林如海吃了早膳,又親自給他端來藥,林如海一口氣喝了,還覺得這藥甜滋滋的,心裡想著,女兒去了一趟京城,到底是歷練了不少,比往日裡都持重了,倒像是個大家子了。
這邊兒林如海吃了飯,吃了藥,發熱也退了,武曌心裡頭還記掛著北靜郡王,畢竟昨日裡頭北靜郡王渾身都濕的,又是夜裡,因此不好相見,今日定要去見一見,免得唐突了禮數。
武曌讓林如海歇著,自己帶著雪雁和紫鵑出來,換了一身衣裳,洗漱一番,重新梳頭,這才準備往客房去行禮。
別看昨夜裡北靜郡王來得晚,但是已經起身了,竟然正在客房的小院兒里練劍。
武曌第一次見北靜郡王,就知道他是個練家子,因著北靜郡王的身材,顯然是穿衣顯瘦的主兒,況他手心裡都是繭子,一看就不是嬌氣人。
北靜郡王手裡拿著一把長劍,銀光翻飛,一身銀白色勁袍,襯托著高大的身材,正一陣風吹過,樹上的秋花經了一晚上的風雨,紛紛飄落,灑在了北靜郡王鬢髮之上,星星點點的,竟然平添了幾分神仙一般的氣質。
那北靜郡王是個機警的人,一眼就看到武曌走進來,連忙“唰!”一聲挽了一個劍花,“嗤——”的一響,收劍入鞘,然後扔給身後的從者。
郡王連忙走過來,向武曌拱手說:“林姑娘,多謝林姑娘留宿。”
武曌行禮說:“郡王言重了。”
北靜郡王笑著說:“可別這麼說,老話講,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林姑娘替我尋得念珠,如今又收留住宿,當真無以為報。”
武曌笑了笑,說:“不知郡王此番來揚州是……?”
北靜郡王也笑了笑,說:“聖上外派小王這邊來,辦些不要緊的事情。”
武曌聽他這麼一說,那就是要緊的事情,還不能告訴旁人,她心裡頭跟明鏡兒似的。
果然聽北靜郡王又說:“小王此番過來,身份不便透露,還請林姑娘見諒。”
武曌態度很是恭敬,垂著頭,說:“是。”
他們說話這個當口,就聽到有跫音而至,沒成想,竟然是林如海來了!
林如海身邊並著兩個小廝,老總管親自攙扶著,因著躺的太久了,身上不爽利,所以出來走一走。
正巧看到了武曌和北靜郡王,林如海不知北靜郡王的身份,只是突然見到自己府上,多了一個英俊的公子,有些吃驚。
老總管雖然知道郡王身份,但是昨兒夜裡頭姑娘已經吩咐了,老總管拎得清,因此也不說什麼。
武曌見林如海,趕緊過去也扶著,說:“父親,怎麼出來了?該當好好休息才是。”
林如海看到武曌,頓時笑的不行,說:“沒事、沒事,躺得乏了,渾身沒勁兒,出來走一走才是。”
他說著,看向北靜郡王,打諒了一回,他雖然是從二品的官兒,但是從未見過北靜郡王,也是因著北靜郡王是“閒雲野鶴”一般的人物,林如海又不在京城公幹,因此並未見過。
林如海遲疑地說:“這位是……?”
北靜郡王不方便透露身份,那邊武曌立刻說:“父親,這位是容公子。”
北靜郡王名喚水溶,武曌因此就這麼岔了過去,武曌又說:“這容公子,是京城裡頭的友人,此番來揚州遊覽,昨夜裡突降大雨,容公子因此來咱們這邊兒避避雨。”
林如海連連點頭,還是打諒著這“容公子”,武曌繼續說:“女兒帶來的藥材,也都是容公子送的。”
林如海聽說了,老總管說的,姑娘有孝心,帶來了許多名貴的藥材,林如海還以為是女兒的外婆家送的,沒成想竟然是這位仿佛謫仙一般的容公子送的。
林如海頓時就誤會了……
畢竟容公子這番年紀弱冠,也就是不到二十歲,生的是一身貴氣,而且從容坦然,翩翩君子,又面目俊朗玉樹臨風,不比那些油膩的小生,還有一股逼人的英氣,笑起來溫柔又得體。
而且這“容公子”還送了女兒這麼多名貴藥材,難免林如海就想歪了,這麼一想,更是仔仔細細的打諒了一番容公子,竟然是用老丈人打量女婿的目光!
武曌見林如海這般目光,心裡一突,別是林如海想歪了才是,連忙想要解釋,不過“容公子”似是不介意,坦蕩蕩的向前與林如海見禮。
林如海又見容公子禮數周全,像模像樣,不比那些紈絝的富家公子,看在眼裡,忖度在心裡,便拉著“容公子”在院子裡的小墩子上坐下來,就問:“不知容公子祖籍哪裡?”
北靜郡王不怎麼介意,說:“祖籍便是京城。”
林如海一聽,原是富貴人家,又問:“不知容公子是做什麼營生的?”
北靜郡王還是隨和的說:“隨便做個小官就是了。”
林如海心想,原是當官的,又是富貴人家,不錯,又問:“容公子家中……”
武曌方才只是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這回聽著父親的說辭,當即沒來由的頭疼欲裂,趕忙制止住林如海的話兒,說:“父親,您病才好一些,園子裡太涼,回去躺下歇息罷。”
林如海從頭就會錯意了,還以為女兒羞赧了,又見“容公子”形容英俊,言語雅致,年紀比女兒大一些,定然是會疼人兒的,心裡當真滿意,還想再問。
不過就在這時候,有小廝過來,急匆匆的,一臉熱汗,說:“老爺,姑娘,那……那叔老爺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