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你不是花瓶,」藺航眼神認真地看著他,「你是最好的演員。」
藺航說完就走了,唐詞倒是坐下來把那張分鏡來回好好看了幾遍。
-
唐詞第二天起得很早,應該說整個劇組都起得很早。
拍外景不比棚內,自然光的時間是有限的,燈光組和移動組幾乎天還沒亮就起來架設行動裝置和布景,燈光指導的聲音就沒停過,一眾場務跑前跑後,大家都想儘量爭取更多拍攝時間。
藺航站在旁邊和攝影指導說話,看得出已經來了有一會了,他身上不像試鏡那天穿得花里胡哨的,上身只套著件簡單的白T,看上去幾乎是人群裡面最高的。
唐詞換好衣服,進了棚里。
「來得這麼早。」化妝的老師笑眯眯看了他一眼。
「不早了,再晚就要遲到了。」唐詞開玩笑。
化妝老師笑了笑,先給唐詞上了底妝,「年輕就是好,皮膚底子可真好啊,我都不敢補水,怕給你補過了。」
話音剛落,門口浩浩蕩蕩又進了一撥人。
「錢老師好,」化妝老師打了個招呼,「今天來得真早啊。」
「嗯,」錢林不濃不淡地應了一聲,被一眾人簇擁著進了棚里,「今天的戲簡單嘛,心情一放鬆,這可不就睡過了。」
化妝老師什麼人沒見過,早就是圈子裡的人精,哪裡還會聽不出來這話里話外都在針對唐詞,當即不說話了,安安靜靜給唐詞化妝。
唐詞當然聽得出錢林話里的意思,不過這種三言兩語的挑釁和撩撥他壓根不放在心下,聽完連眼睛都沒抬一下。
和唐詞不同,錢林進組帶的是專用化妝師,只是山里不比外面,沒有專門的化妝間,只簡單搭了個棚子,這才要委屈自己和唐詞呆在一處化妝。
此刻錢林正抬臉讓化妝師往他臉上上妝,旁邊的助理忙前忙後的,一會兒倒水,一會兒捶肩,架勢擺得很足。
「現在有些演員,進了組看見前輩連招呼都不打,」錢林助理嘲了一聲,「咖位不大,脾氣倒不小。」
「沒什麼,」錢林閉著眼讓化妝師上眼妝,「沒學過片場的規矩罷了。」
「錢老師,」唐詞忽然開口,「我還是第一次演這麼重要的角色,心情有些緊張,關於待會的戲可以請教您兩個問題嗎?」
錢林看了他一眼,心裡有些看不上,演個男三就覺得重要了?
「嗯,你問吧。」
「待會的打戲我沒什麼把握,怕掌握不了分寸,是不是能讓武替上場?」
今天這場戲當然是準備了武替了,不過……
「當然沒有,」錢林皺了一下眉,「你才第一場戲就想用武替,往後怎麼辦,當演員就要有吃苦的心理準備,演戲就是演戲,不是唱唱跳跳就能矇混過關的。」
這話就說得有些難聽了,唐詞就是選秀公司出身的,他這話已經是針對了。
不過唐詞仍舊很有涵養地笑了笑:「錢老師說得很有道理,當演員就要有吃苦的心理準備,我想您一直以來也是這麼約束自己的,是我想法不對,想著待會要是能用武替兩個人都會輕鬆一些,我的錯。」
錢林自己當然是想用武替的,但話都說了出口,他當然不可能再打自己的臉,只淡淡道:「我當然用不上武替,倒是你,待會最好別拖我後腿,讓整個劇組陪你浪費時間。」
「當然,」唐詞溫和道,「只希望錢老師能說到做到。」
化完妝還有一些時間,唐詞把劇本又過了一遍。
今天這場戲是他和錢林的對手戲。
錢林在劇中飾演丞相,原本對國忠心耿耿,目睹了皇帝昏庸、驕奢、淫|虐的一面後也沒有二心,反在多次進諫後成了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絕望於國家無望的同時也起了反心,終於暗中部署後,推翻朝政,順勢稱王。
而今天這一幕就是皇帝察覺丞相的反心後把他派來北疆打仗,他一介文官,皇帝擺明了要他的命,也是這個時候,他找到了被流放到這裡的江鶴,試圖把他拉攏進自己的勢力。
江鶴雖然被朝廷拋棄,但也不願意做別人權力的棋子,兩個人意見不合,當即打了起來。
燈光組和布景師準備完畢後,場記打板。
「四十二場一鏡一次!開始!」
唐詞入戲的速度快得嚇人,幾乎就是場記打完板的功夫,他臉上的表情已經變了,妝容讓他臉上皮膚顯得更粗糙,像是經歷過大漠風沙的洗禮,然而銳氣還沒磨滅,眼角眉梢吊著的說不清是嘲諷還是痞氣,「左丞相找江某有事?」
錢林幾乎被他眼中的銳氣煞了一下,有了片刻的忘詞,不過很快又反應了過來,「江鶴,幾月不見,你倒是與先前不大一樣。」
「哈哈,」唐詞笑了兩聲,只是笑意遠未達眼底,「敘舊就不必了,胡大人,我知道你為何而來,而我呢,恰恰對你的宏圖大業不感興趣。」
「如果你願意請我喝酒,或許我們還能聊上幾句,不過,」唐詞偏了偏頭,眼裡噙著笑,「我現在一見京城來的人就犯噁心,這可怎麼辦呢?」
眼見唐詞轉身就要離開,錢林大喊:「江鶴!你個懦夫!只會呆在這蠻荒之地苟延殘喘的窩囊廢!貪生怕死的廢物!!」
「苟延殘喘?」唐詞停下了腳步,慢慢偏過頭來,「貪生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