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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航看書一向很專注，不過這次不太一樣，他有點沉不下心。
鄉下住的都是水泥房，牆壁很薄，隔音效果有限，別說院子外田地里的蛙鳴，就是隔壁的一點響動也聽得清清楚楚。
唐詞似乎在打電話，估計是怕打擾別人，一開始聲音壓得很低，只能聽見幾個模糊的字節。
隔了一會是房門推開的聲音，而後是輕微的腳步聲，估計是出了房門到院子裡去了。
這一頁的內容藺航足足看了近十分鐘，修長流暢的手指按在書頁上，遲遲沒有翻頁的打算。
唐詞估計一直在院子裡打電話，隔了很久都沒有再傳來打開門的聲音。
又隔了一會，藺航合上書，浴巾披在頭上隨便揉了兩下，隨後頂著一頭濕發和肩上的毛巾出了門。
藺航推開門，腳步頓了下來。
鄉下的夜晚沒那麼多雲層，月光星光一起撒照下來，勾出前面台階上一道淺淺的影子。
唐詞坐得隨意，長長的腿支著地，大概是聽見開門聲，他半側過臉，眼睫微微上抬，側臉輪廓被半明半滅的月光照得朦朧莫辨，漆上冷色。
他講的是南都的調子，藺航聽不懂的方言，尾音勾勾纏纏連在一起，音色因為夜色被裹上了幾分近乎溫柔的意味。
藺航忍不住有點嫉妒今晚和他打了這麼久電話的這個人。
他既不想進去，又知道自己沒什麼資格在唐詞打電話的時候留在這裡，於是就僵僵地站在門口，一直到唐詞打完了這通電話。
唐詞大概又打了五分鐘才掛斷，他收起手機，目光閒散地一瞥，落到了藺航身上，問他：「睡不著？」
藺航沉默片刻，點點頭。
「那過來坐坐？」唐詞往前伸了伸腿，聲音淡淡的，「反正都睡不著，不如聊聊天打發時間。」
藺航坐在了唐詞身側的同一級台階上。
說是聊天，其實兩個人都很安靜，除了寂寞的空氣，只剩下後面幾間屋子裡偶爾傳來的動靜和前面養雞的柵欄里野狗路過時雞飛狗跳的響動。
唐詞兩隻手撐在台階上，微微往後仰了仰頭，目光沒什麼目的地落在一點上。
他眼睛弧度其實是很漂亮的那一類，睫毛是濃黑色，瞳孔顏色卻很淺，目光微微垂落時有種漫不經心的漂亮。
顯得朦朧瀲灩。
好像有點不開心。
藺航猶豫了片刻，問他：「心情不好？」
「啊，」唐詞很痛快地承認了，隔了一會，忽然半側過頭問了藺航一句，「有煙嗎？」
「沒有，」藺航邊說話邊看了唐詞一眼，「我不抽菸。」
「……」唐詞就微微皺著眉轉回頭，臉上流露出一絲藏得不深的嫌棄，說了他平時絕對不會說的話：「你們富二代怎麼連煙都不抽？」
「富二代又不是都……抽菸，」藺航頓了頓，略微糾結地看了唐詞一眼，「你喜歡抽菸的？」
他又問，試探著的：「那我學一學？」
「算了，我不教壞小孩。」
隔了片刻，他又微微朝著藺航這邊側過頭，尾音往上揚了揚，饒有興趣地問他：「你那麼聽話，我讓你抽你就抽？」
唐詞今晚確實有點不對勁，這些話放在平時他是絕對不會說的。
太越界了。
但藺航也沒覺察到哪裡不對，「嗯」了聲。
「我讓你幹嘛你就幹嘛？」唐詞又問。
見藺航點下頭，唐詞朝他這邊探了探身子，聲音低低地在藺航耳廓搗了一下：「你去前面的廚房，偷兩瓶白酒出來。」
藺航呆滯：「偷？」
「啊，」唐詞不在意地看他一眼，「廚房裡那麼多瓶，明天做節目也用不完，你偷偷拿一瓶沈川發現不了的。」
望見唐詞興致勃勃的眼神，藺航艱難地把那句「我不偷東西」默默從喉嚨口咽了下去，艱難道：「要不我去跟沈川說一聲？」
「那有什麼意思？」唐詞百無聊賴地把目光轉了開去，「就是要背著沈川才有意思。」
他想了想，總結：「刺激。」
藺航：「……」
藺航還沒開口，唐詞再次往他這邊側了側頭。
月色下，唐詞眉眼彎彎地朝他笑，眼裡水光瀲灩月影朦朧，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藺航被唐詞笑得有點昏頭。
唐詞再次看他：「偷不偷？」
藺航：「……偷。」
兩人踩過院裡滿院枯葉和遍地的月光朝廚房出發，還沒順利抵達革|命根據地呢，身後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楊立青站在房門口一臉納悶地看著他倆：「你倆幹嘛呢？這麼晚了還不睡。」
藺航：「……」
唐詞一臉淡定：「曬月亮。」
「真有情趣。」楊立青嘀咕一聲，繞過這兩人進了廁所。
廚房之旅異常順利，一點阻撓都沒遇見，主要是這個點了，除了他倆也實在是沒人，唐詞從廚房出來時還有點意猶未盡，臉上有些失望。
楊立青上完廁所又重新回了房間，隨著房門重新「吱呀」一聲，房裡的燈沒一會就熄了，估計是又睡下了。
唐詞從廚房出來時順便順了個專門喝酒的小小的一次性杯子，坐在台沿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藺航喝不了酒，只能在旁邊寂寞地喝著礦泉水。
藺航還沒嘗過白酒的滋味，好奇地看了唐詞一眼：「白酒什麼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