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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應聲從店裡走出來,舀冰粉時忍不住多打量了兩眼面前的青年,一副生面孔,說話時尾音微微上揚,透著一股貴氣的不著調,也不知道是來找誰。
「貼吧這麼說的:一挑八剿滅青幫精銳,從此城南后街改姓白!都這樣了,你還有心思吃粉?」
「吃冰粉又礙著你了?」齊項回懟。
白績這尊神佛,遲到早退,打架鬥毆,這些都不算什麼,現在竟然要在法制社會搞灰色地帶,稱王稱霸?
他真能這麼狂?
齊項想到前一天早上見到的人,小胳膊小腿的,不能行吧?
他心裡對電話那頭誇張的表述不置可否。
「這麼多紅糖行不?」老闆問。
齊項瞥了老闆一眼,點點頭,沒太在意地繼續說:「你趕緊查查白績為什麼轉學,別盯著那些花里胡哨的。」
他伸手準備捧碗,就見老闆手一哆嗦,一大勺紅糖全部倒在了高高堆起的冰粉上,一滴粘稠的紅色液體滴落在他手上。
齊項皺起眉頭。
「?」
「轉學了?」
兩人同時發聲,齊項抬頭就瞧見老闆因震驚而微微顫動的瞳孔。
三分鐘後,爺倆一人一個馬扎,捧著碗粉,坐在收銀台後,正對著店內咔哧咔哧轉的風扇
「哦哦,你是周雅雯叫來來給小績補課的同學。」
那肯定是成績好的孩子,想到這,老闆的看著齊項的目光也慈愛了三分,熱絡地從邊上又抽出一根米花棒遞給他。
他又問:「那轉學是要轉到哪兒啊?」
齊項也不推辭,接過米花棒,「丹毓中學,下學期就去。」
老闆顯然清楚丹毓的名頭,不禁面露喜色,「那好哇!這臭小子轉學了也不說,我還以為他逃學了呢,比人家早放半個月假!好哇!」
齊項聽他念了兩聲好,若有所思。
眨眼的瞬間,他露出一個乖巧討喜的笑容,聲音像是在溫水裡潤過,帶著點點暖意,讓人不自覺地放鬆警惕。
他問:「叔,白績他人怎麼樣?我今天還是第一次來找他,不是很了解。」
「他…」老闆的拇指沿著塑料小碗來迴轉了轉。
「他也不容易,苦吃多了自己扛著。」
「他媽自個兒改嫁去做闊太了,把那么小的孩子扔在這不管不顧的,別家小子渾玩,他還得想辦法養活自己。」
「別瞧著他天天冷著臉,也就是看著凶,人不壞。」
「你看裡面幾箱飲料,全是他中午幫我搬上來的。」
「你放心,白績是個好孩子,人也聰明,教他不難的!」
……
齊項腦中回味著老闆的話,慢悠悠的走過樓梯拐角。
302,白績的家。
敲門後,很快裡面就傳來腳步聲。
他迅速擺出一個友好的微笑。
只聞「嘩」的一聲。
面前的門被驟然拉開,力氣之大幾乎是要把「不好惹」三個字刻在薄薄的鐵門上,再扇到敲門人的臉上。
眼前的男生,頭髮濕漉漉的,冷白皮,在正午的陽光下,絨毛清晰可見,穿著淺藍色的睡衣,白色的浴巾就搭在肩頭,暈著一圈水漬。
他面若冰霜,那雙眼睛瞪起來時,只有眼尾一段短短的後翹的眼皮褶皺,看著有些陰冷凌厲。
齊項眨眨眼瞅向他,發出淺淺的一聲:「哎?」
「你他媽來挺早?」
好孩子核善地說。
第3章
齊項盯著眼前的人,眼裡有些驚訝與好奇。
昨天給開門的並不是眼前這個人,那個醉醺醺的小子氣場弱多了,沒這麼白,一身也肉軟塌塌的,不像是在貼吧里被描繪成閻王爺的人。
眼前這位…
瘦是瘦,但是腰板筆挺,有一股被提溜著往上拔的勁。往那兒一站,像是要用浴巾作鞭子來干架,周身就寫了兩個字「兇悍」。
齊項還在想怎麼應答,白績先開了口。
「拖鞋在柜子里。」他說,「給你買了個新的。」
只片刻的功夫,劍拔弩張的氣氛在他冷淡又客氣的言語中瞬時消散乾淨,仿佛開門時的暴躁發言純屬幻聽。
齊項挑挑眉,也客氣地說了聲謝謝,心講還挺禮貌。
白績不管齊項是不是在看自己,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後,撂下這一句後便退後半步,專心用脖子上的浴巾擦頭髮。
兩個人中間保持一條清晰可見的界限,名叫「不熟」,對於初次見面的兩個人適當的距離反而更舒服。
齊項打開鞋櫃,發現裡面連運動鞋都少得可憐,底層一雙深藍色的涼拖孤零零的被放在角落,散發著廉價的塑膠味。
「藍色的?」
「嗯。」
鞋子便宜,多少有點味道,白績清楚,但大早上買的,他沒什麼心情把禮數做到特別周全。
白績看他拿得猶豫,解釋:「我家平時沒人來。」
言外之意,就這一雙,愛穿不穿。
他說完便兀自轉往屋裡走,走到一半他才聽到後面的腳步聲。
與其光腳,講究人還是選擇了有味道的前行,齊項跟在白績後面,饒有興趣地掃視著這個百來平的老房子。
房子不大,但家具比較少,都是十年前流行的老樣式,顯得整個家空落落的沒什麼人氣,屋裡有淡淡的花露水味混雜著隱約的香甜的奶味,怪好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