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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城南時夜色已濃,城南的小區里各家的燈稀稀落落亮著,清爽的晚風在橘黃的路燈下兜轉。
齊項老黃牛般拖著箱子,精力充沛跟旅遊似的蠻開心,白績踩著他踏過的腳印,跟在後面吧唧吧唧抽菸,走路慢吞吞的,像是不想回家的中年男人。
「你有菸癮啊?」齊項走在前面問,「好久沒見你抽了。」
「沒有。」白績夾著煙,半眯著眼睛給齊項指路,再把菸灰抖落到抓著的水瓶里,「想事的時候抽,上樓。」
除非心煩,白績一包煙能抽一個月,隔了大半個月抽一根,不知道是不是壞了還是咋的,熏眼睛,他邊抽還得邊躲飄起來的煙,可是最讓他愁的是到家後齊項睡哪兒。
說起來他們都做室友半個多月了,相處的還挺禮貌的,在宿舍穿戴整齊,給了彼此很大的私人空間,但是在城南…
這房子就兩個房間,一個是他爸媽的,常年鎖著,白績自己都不進去。還有一個就是自己的房間,裡面只有個一米五的床,兩個一米八幾的男生睡一起想一想都硌得慌。
當然,還有個能睡人的地方就是沙發,又窄又短,他們倆誰睡都得蜷曲著。
「搭把手,熄了。」
走到樓梯口,齊項停下轉身,十分熟絡、不客氣地蹭過白績的唇抽出煙屁股扔到水瓶里,又從兜里掏出顆買飲料送的水果糖塞到白績嘴裡。
「抽菸得肺癌,吸二手菸更甚,跟齊哥哥健□□活,長命百歲,惆悵什麼呢,給我講講。」
「……」白績幫著抬起根本不重的箱子,奇怪地瞥了眼故作嬌弱的齊項,淡淡回道,「我愁吃糖會不會得糖尿病。」
樓梯的感應燈隨著齊項的笑聲在兩人頭頂亮起。
「那你把糖還我。」
「我咬碎了。」
「嚼碎了賠我個新的。」
「你小不小氣?」
無意義的較勁,白績懟完覺得對話太幼稚,他倆這樣像喜劇人物一樣,他想到這沒忍住,嘴角小幅度往上揚了揚,偷笑完又咳嗽一聲作掩藏。
齊項倒著上樓,每一步都穩健,目光所及處只有白績那雙亮亮透光的眸子和那張漂亮的臉,在燈光下,一切小心隱藏的表情動作都無處遁形。
白績不笑的時候,很兇。
不是五官或臉型,而是氣質,但笑起來時,尤其是偷笑完還不好意思的時候,他五官的真正優勢才發揮出來,一種近乎天真的漂亮。
齊項只瞄了一眼,又避開了視線,陡然生出點心虛。
*
雖然白績近來很少回城南,但是梁逢秋特地來打掃過了,本來以為是自己住進來,沒想到做了齊項的田螺姑娘。
「我睡哪個房間?」一進門齊項也不客氣,一身金貴的懶骨頭已經想著躺了。
「你睡我房間,我媽那個屋子不住人。」
白績進屋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了眼周雅雯的房間,那個被厚厚的紅窗簾擋住日光月華、不見天日的房間,他拉開門時,齊項才看清了門上的窟窿,被一張紙糊著的大窟窿。
飽經摧殘的房間啊…
當然,齊項並沒有對白績的話提出任何質疑。
白績巡視完房間還抱出了一床被子,隨後便退出來鎖上了屋子,他把被子扔在沙發上說:「我睡沙發。」
「不至於,雀兒,你窩在那兒睡七天,是準備頂著熊貓眼跟我急眼嗎?」齊項趕忙阻止,「每天的起床氣就夠足了,再睡不好,大哥,我可不是你買來的受氣丫鬟。」
白績嫌棄地嘖了一聲,怪齊項難伺候。
「那我打地鋪?」他問。
「我倆睡一張床唄。」齊項理所當然道,上前把沙發上的被子又抱了起來,「都是男人,你身上多二倆肉還咋的,還是我能大半夜吃了你?」
「……」白績被堵地說不上話來,齊項總是能一籮筐道理,「我沒跟人說一塊過,而且我床小。」
梁逢秋來都睡沙發,他個子矮一點,對生活環境的要求更是零,將將就就地在沙發上睡地也踏實。
「擠一擠就富餘了。」
說完,白績就像個害羞的客人被推進了自己的房間。
「……」白績不出聲地嘟囔,「跟你睡指不定不如睡沙發。」
齊項耳尖:「我睡相好到不行。」
*
白績去洗澡時,齊項很規矩地坐在椅子上沒坐床。
暑假時他來城南就是為了混日子,也沒有認真仔細地打量過這個白績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很多東西走馬觀花地看了也不會放心上。
三進「宮」,齊項開始觀察白績的房間,還驚喜地發現了一張照片,它放在床邊的書架上,白績書架是嵌入式的,齊項拖著椅子滑到書架邊,眯起眼睛看照片。
一張三個人的全家福,其中三分之一被人裁掉了,撕痕歪歪扭扭,此時照片上只有兩個人——周雅雯和…白績?
不是齊項不認人,只是照片上的小男孩…怎麼說呢,和白績的五官很像,但是…就是…太可愛了!
有點嬰兒肥的臉蛋紅撲撲、肉嘟嘟的,扎了個蘋果頭,穿著海藍色的背帶褲,笑得眼睛只剩下一彎月牙,整個人就是甜度超標。
和現在的白績不能說有些出入,只能說完全兩樣。
現在的白績,笑一下都要偷偷摸摸,笑完還要用咳嗽掩蓋,渾身長了刺一樣,除了嘲諷人的冷笑,臉上難得能多個歡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