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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也正如傅關不知道的,聞浪西會在夜深人靜時站在他樓下,會站立在大雨滂沱的雨天向上仰望,會久久盯著窗外回憶順著梯子爬上來的他,會一遍又一遍寫一封充斥著極致思念的信,會幾次三番地加深自己心口上的紋身,試圖將其帶入未來的墳墓。
兩人都有過困苦難耐,但這並不是他們的全部,他們更多的時間,是用來往前走。
傅關在努力研究著精神疾病,聞浪西在掙脫BPD枷鎖的過程中備戰高考。
即使他們來時的路滿布荊棘,但,當他們再次牽起彼此的手時,那便會滿山花開,周道如砥。
……
十月,傅關臥室床頭的花瓶變成兩隻。
十一月,傅關收到讓他多穿衣服的信件。
五月,傅關收到一束玫瑰和祝他生日快樂的卡片。
六月,傅關收到慶祝他考上研究生的賀詞。
九月,傅關收到一道很難但卻已被解出來的高考數學題。
十二月,傅關收到一份數據正常的心理測試量表。
三月,傅關收到一件做工極好的小短褲。
六月,傅關收到一張某人心口上「關」字的照片。
八月,傅關收到一份名牌大學金融系的錄取通知書。
被錄取學生姓名:聞浪西。
第三十八章
今天是九月一日,聞浪西生日。
截止現在,這將近兩年的時間裡,傅關共收到七百二十封信,七百二十句我一直在你身邊,以及七百二十支漂亮鮮艷的花朵。
同樣,他也度過了七百二十個被思念侵蝕的漫漫長夜。
今早的傅關起床,同往日一般,從衣櫃取了件聞浪西兩年前的舊衣服穿上,隨後下樓,取了今日的信和花。
其實,從傅關收到聞浪西錄取通知書的那天開始,就隱約覺得,他們相逢的日子或許在逐漸逼近。
可能是街邊的轉角,也可能是一陣門鈴聲後突然出現的身影,傅關期盼了好久,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注意著身邊的人和事。
但並不如意,時間過去大半個月,都不見那人回來,致使傅關原本激動興奮的心臟逐漸沉寂了下去,恢復到以往的平靜。
今天的信上,只有那萬年不變的一句話,這使得傅關有絲淡淡的失望。
但今天伴隨著信件的花卻很特別,是一朵未在花期的雙色鬱金香,明黃與深紅相間,鮮艷奪目。
傅關低頭,彎唇輕輕嗅了嗅,最後將其放入了陽台木架上的一隻花瓶里。
木架上擺滿了花瓶,花瓶內插滿了花,有的早已枯萎得不成樣子,有的正在凋謝,還有的正迎著清晨的陽光鮮艷奪目。
這是傅關用七百多天收藏起來的,他沒有將這些花養起來,沒有往花瓶內放土壤,沒有將這些花做成標本,一切都是最初的樣子。
每天都有枯萎,每天也有新生,這也如同傅關,於深夜思念,於白日展顏。
床頭櫃的小抽屜早已放不下越來越多的信件,因而一個木箱又出現在了傅關的臥室,如今,裡面即將放滿,再過一個月,可能就得重新再買一個收納信件的箱子。
這天晚上,沒有開燈,房間內漆黑一片,唯有客廳桌上的兩點燭光。
這是傅關為聞浪西準備的生日。
蛋糕是親手做的,蠟燭是去蛋糕房買的。
傅關跪坐在地毯上,看著面前橘黃色的燭光,眼裡對應地也閃爍起流動的波光,他動了動嘴唇,將生日快樂這幾個字咽了下去。
最終,只輕聲說了句:早點回來。
傅關注視著眼前的光亮,一動不動,直到蠟燭熄滅在蛋糕里,也沒有一絲動靜。
房間徹底被黑暗吞噬,寂靜中的傅關沒來由的,眼眶就紅了,抬手攏了攏已經齊肩的長髮,摘掉眼鏡趴在了桌邊。
室內依舊很安靜,只是那微微抖動的肩膀,讓人明白,他的心緒並不如這漫漫長夜來得平和。
翌日清晨,傅關在臥室床上醒來。
陽光透過著窗簾縫隙照進,形成一道明亮的光線映射在傅關對面的牆上,與昨晚漆黑的長夜想比,這光亮得刺眼。
傅關微眯著眼看了會兒,又重新閉了眼,他在想今早能收到一張寫著什麼的信,能觸碰到一支什麼顏色的花朵。
這是傅關每日清晨醒來,想的第一件事。
「醒了怎麼還不起床?」
原本寂靜的房間內,一道低沉的聲音突然出現。
傅關猛地睜開眼,看著正對面的那道光,全身僵硬著沒動。
「今早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身旁那聲音又傳入傅關耳朵,這聲音柔和,低沉,熟悉,平常,讓傅關覺得,他仿佛做了一個夢,夢裡的聞浪西離開了他兩年。
傅關放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著上衣衣擺,不敢轉頭看向身旁,這一刻的他分不清哪個才是夢。
是離開他兩年的聞浪西,還是清晨在他身旁說著話的聞浪西。
兩年前,聞浪西在傅關入睡時悄然離開,兩年後,聞浪西又在傅關醒來時悄然歸家。
這不能責備傅關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只因一切剛剛好,可以無縫地銜接。
突然,傅關感受到他身旁那人動了一下,緊接著面前就出現了一張熟悉又陌生的俊臉。
熟悉是因為聞浪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