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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晌,周以尋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在......哪裡買到的?」
江京峋靠在一邊的牆上:「不然你以為我這幾天幹嘛去了?」
「七夕快樂,周以尋。」他低著聲。
不知道周以尋有沒有和他說過,每次他低著聲音說話,都很迷人。聲音撩人,人也撩人。
周以尋貪婪地看著那兩幅畫,可是又覺得自己的目光太過玷污。她垂下眸,「我不要,你拿走吧。」
他挑眉:「為什麼不要?」
「我現在已經不喜歡這些了。
「謝謝你啊江京峋,這幾天讓你費了挺多心。」
江京峋咬牙,伸手把她拉到跟前,「先看看畫,不是很喜歡嗎?喜歡哪裡那麼容易變。」
一語雙關。
周以尋是聰明人,她聽得出來,可是她又不想聽出來。
她掙脫開他的手,「就是不喜歡了。」
他平靜地說:「肖沉的名氣比之當年更甚,這兩幅畫,我壓下了幾十人才拍下來,精心打包,仔細搬運,我以為你會喜歡。」
周以尋抿著唇不語。
「為什麼不畫畫了,為什麼不喜歡他了?告訴我。」
「我也算是受害者,我有權利知道一些真相,你覺得呢?」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與她說著話。
周以尋腦子裡緊繃著的一根線終於斷了。在曾經的熱愛面前,她潰不成軍。
終於,她有了動作——
周以尋緩緩地蹲下來,抱住膝蓋,把那股強烈湧上來的情緒和淚意拼命地壓下去。
他也不急,靜靜地等著她。
時間好像停止了。
「當年傅書寧找我,不止說了那些話。有一次我在畫室畫畫,畫的晚了,畫室只剩下我一個人……」
江京峋心裡突然有了不祥的預感,他眉目微凝,突然不忍再聽。
「傅書寧帶了好幾個男人過來,把我圍堵在角落裡。他們——」周以尋突然痛苦地閉上眼,把這些回憶從腦海里揪出,於她而言不亞於再度陷入痛苦的旋渦。
「傅書寧想毀了我,她想讓我這輩子都毀在她的手上。
「我從來沒有經歷過那麼黑暗的事情,他們骯髒的手想摸我,碰我,扯掉我的裙子。
「畫室里一個人都沒有,周圍也沒有人,傅書寧高高在上……趾高氣揚地看著我在泥濘里掙扎。
「是裴淮陽救了我,在我快護不住我自己的時候,在他們要扒上來的時候,他救了我,用西裝外套裹住我裸露的肩膀。
「江京峋,她因為你,想毀了我一輩子。
「我忘不掉那一天,也忘不了這件事。當時我手裡拿著畫筆,後來……我就再也拿不起畫筆了。
聽到了嗎,江京峋……
你差點毀了我,裴淮陽卻救我於絕望的絕境。
這是周以尋第一次和他提起裴淮陽,卻可以硬生生地把他的心扯下一塊。江京峋難以想像那一天是什麼樣子的。
周以尋陷入回憶的荊棘,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如果裴淮陽在,他可以看得出她這是病發。
她有病,她有病的……
她不是什麼聖人,她只是一個在絕境中掙扎的普通人,可是他們對她的要求太高了,對她的期望也太高了。
江京峋把她抱在懷裡,很用力,用力到手的青筋突起,他想安撫下她的顫抖,可是並沒有什麼用,她渾身顫抖得厲害。
她不明白,明明傅書寧當年也就二十歲的模樣,為什麼可以有那樣狠毒的手段和心思。——可能這輩子她都無法明白吧。
「對不起。」他的聲音很啞,這時候才發現,他已經連出聲的力氣都沒有了,即使這不是他的錯,也不是他做的事情,但他第一次直面她所受到的創傷,直擊她內心最深處的痛苦,直白得讓他渾身上下都失去了力氣。他不是在替傅書寧道歉,是在替他自己道歉,他不知道那個時候的他在做什麼,但他平生第一次荒唐地渴求穿越時空,回到那個時候,把她完好無損地護住。還有道歉他這幾年的缺席。他簡直難以想像這幾年她是如何療傷自愈,如何在無人的角落裡舔舐自己的傷口,他不該缺席。
「所以——江京峋,我放過你了,你離我遠點吧,我現在只想治好我的病,能活多久……」她頓了下,疑似輕嘆了口氣,「就活多久吧。」
沒有力氣再去掙扎什麼,也沒有力氣再去企盼什麼了。
「不要因為她不要我,這對我不公平。」
「可是我又要去哪裡討要公平呢?」她咬著唇,唇色慘白,沒有血色。
他很慢很慢地說:「我會給你公平。」
很久以後,周以尋才知道他這句話的意義有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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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這件事說出來後,周以尋像是被抽乾了力氣,她獨自在屋裡待著。
她以為江京峋走了,但他沒有,就和她隔著一道門,這樣靜靜地在一個空間裡相處,他默默地陪著她。
手機里傳來數條消息,通通被他無視。他現在腦子裡一團亂麻,不知道該怎麼去理。
他從來不知道,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她受了這麼多的傷害。
他沒有看消息,不知道傅竟斂給他發了多少條消息。
傅竟斂快急壞了,他給周以尋打電話,沒人接,給江京峋打電話也沒人接,發微信更是沒回,也不知道這兩人是怎麼了。在這個緊要的關頭,他現在就只怕再出點什麼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