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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裡更加靜了, 這下連風聲都沒有。
車窗升起,反著光,周以尋突然發現江京峋在看自己。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回頭看他。
這一回頭,將他陰鷙的眼神徹底看了個分明。
江京峋也像是被觸碰到了某個開關一樣,突然有了動作。他傾身朝她壓來, 周身的氣息瞬間將她包裹。在這擁擠的車座,她退無可退,輕呼一聲,雙手去抵住他。
江京峋單手鉗住她雙手,另一隻手不緊不慢地拉過安全帶, 一聲不響, 靜默地給她繫上。
周以尋心跳如鼓, 她還以為......還以為他想做什麼, 沒想到只是給她系安全帶?她悄悄鬆了口氣。可這口氣才松到一半,又重重提了起來。
——江京峋像匹狼一樣,咬住她的唇瓣,啃著吸著,咬得她生疼,血腥味很快襲來。
瘋子!
周以尋使勁推他,將頭別開,不讓他啃咬。
他瘋了嗎?!
她使盡渾身氣力,終於把他推開,而她也喘著氣,髮絲垂落,有幾分狼狽。
周以尋的嘴角被咬破,破皮出血,鮮血在她白皙如雪的臉上顯得妖冶。她瞪向他,像是刺蝟,想用身上的刺回擊。可那眼神,哪有什麼殺傷力,獵手抱起刺蝟就能走。
瘋了,瘋了!
像是聽到她心聲似的,他悶聲:「是瘋了。」
司機怕死得很,不知道什麼時候,隔板已經升起,給他們一個完全獨處的空間。
就這有眼色的樣子,江京峋決定回去給他加個工資。
周以尋擦了下嘴角,破皮了,疼痛的感覺很明顯。
她冷著臉:「停車,我要下車。」
顯然是動了氣。
江京峋怎麼會讓,他八成真的是瘋了,所有的教養、理智全部拋之腦後,「周以尋,你別躲我。我承認,我愛你——」
周以尋腦子裡像是有根弦崩斷了,「嗡」地一聲,在她腦中迴響。
「我愛你」......
這三個字,從他口中說出,像是在做夢。
周以尋死死咬著牙,不讓自己的情緒傾瀉而出,她很清楚,一旦傾瀉出一絲一毫,剩下的情緒就會隨之全線崩盤,她會當場決堤。
曾經她追得如痴如狂,也不曾奢望過能從他口中聽到這三個字,可誰曾想,一朝放手,反而是聽到了他自願與她說出的「我愛你」。
這三個字的殺傷力真的很強,強到她的視線都開始模糊。她控住淚水,只覺得很諷刺——對他,也是對曾經的自己。
江京峋等了很久很久,只聽到她說——
「可是,我不愛你了,江京峋。」
這一句話,如同一把刀,直接刺穿他的心。
他眼尾迅速撩起一圈的紅,強硬道:「聽清楚了,周以尋,你能愛我一次,我就能讓你愛我第二次。」
「不可能——」
「那就走著瞧。」
周以尋深呼吸,不明白他的執著來自何方。這是他們今晚的第二次爭執,爭執的都是同一個問題。
「你放過我吧,我不知道你在這裡,如果知道,我不會回來。」她輕聲說。
江京峋幾乎是咬著牙在說話:「周以尋——」
他不明白這個女人怎麼可以這麼狠心,話說到這個份上,她依然可以無動於衷地繼續割他的心,恨不得碎了他的五臟六腑。
他沒有告訴她,即使她不回來,他本來也在探聽她的下落。
三年,從未停止。
他已經知道她在蓉城,一張機票的預訂信息停留在他的手機里,時間正好是他們重逢的後三天。如果那天他沒有見到她,第三天他就會飛去蓉城。
他從來不信,他們這輩子就這樣了,就到此為止了。
他再次覆身而來,周以尋下意識別開臉,以為他又要發瘋,沒想到他停在半路,惡狠狠地砸了一下座椅,便收了手。
周以尋偷偷睜眼,見他竟然坐了回去。
她更不懂他想做什麼了。
車子的行駛速度好慢,慢到周以尋都有所察覺,不過總算是到了。周以尋逃也似的開門下車,迅速跑走,仿佛身後有洪水猛獸。
擋板落下,司機戰戰兢兢地剛想解釋就看到周小姐跑走的背影,嚇得他更加戰戰兢兢,頂著江京峋沉沉的目光,他硬著頭皮道:「江總,我車速真的慢得不能再慢了……不得不到了……」
「不會反鎖?」
「......是,我明白了,下次一定!」
他哪裡想得到江總竟然會有這麼不是人的想法啊?
江京峋剛剛想著給他加薪的想法瞬間拋到九霄雲外。
太沒眼色了!
他也下車,跟在她身後回家。
嗯,家。
他們同在一個屋檐下,她怎麼可能躲得掉他?
-
周以尋又失眠了。
這一次,直接到了天亮,仍然了無睡意。
窗簾是入住時特意買的,遮光效果很好,外面日出東方,整個房間依然如同黑夜。
周以尋想吃藥,可是掏出藥瓶,裡面只剩一顆,對於她而言,一顆藥等同於沒有。她痛苦地閉了下眼,掀開被子下床,赤腳踩於地上,拉開抽屜翻找病曆本,準備去醫院開藥。
——其實她也沒有史密斯醫生說的那麼不乖,該吃藥的時候她會吃的。
她不常用包,以至於一個包都沒有,看了一遍屋裡,周以尋拿著手機和病曆本就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