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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安里原先滿腔的怒氣, 有在他的解釋下稍稍平息。但她並不傻, 很快就捉住了漏洞, 她問:「我們素昧平生, 你為什麼會知道我的事情?是你去調查的嗎?那你為什麼要調查我?」
她的神色很平靜, 淡淡然然的,看不出心緒。可偏偏是這樣的冷靜, 才容易讓對手慌亂。
裴淮陽逐漸沉默。他再也找不到理由去解釋這個。
「你調查了我,還告訴了傅竟安, 你不覺得這件事從頭到尾都寫滿了陰謀二字嗎?你為什麼要告訴他呢?我很好奇。」
「我和他也是因緣巧合下認識的……」裴淮陽閉了閉眼。他沒辦法再騙下去了。他承認,就是他主動告訴的傅竟安,目的就是為了讓傅竟安出手,而他只需坐收漁翁之利。
他什麼都不必做,就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他是沒出手,但是他是罪魁禍首, 沒有他,傅竟安不會知道這件事,也不會去傷害她,整件事的源頭就是他。他現在還想在她面前裝清白無辜,原因無他, 左不過是為了挽留兩人之間的這份岌岌可危的友情罷了。可是她那雙眼透徹明亮, 分明是看破了一切、什麼都知道的模樣。
他忽的沒了做虛弄假的心思, 想來點兒明的態度。
裴淮陽鬆口氣, 像是什麼都不在乎了似的,肩膀都微癱了些,沒那麼挺了,整個人忽然蓋上一層靡靡之氣。
「我很抱歉。」
傅安里抿了抿唇,握住酒杯的手倏然收緊。
他還是承認了。
「我承認,都是我處心積慮,我蓄意靠近。是我告訴的傅竟安。」
傅安里只是眨了下眼,眼淚就落了下來。一滴接一滴的,沒個盡頭。
「後來和你認識以後,我倒是忘了一開始的目的,見你那麼痛苦,我也後悔過。再後來,我根本不敢讓你發現這件事,小心翼翼地隱瞞,哪怕我知道你不會知道的,但我還是害怕,我怕你一知道,就會頭也不回地離開我。」
傅安里猛地站起來,忍了又忍,仍是沒能忍住情緒。
她好恨。
時至今日,才知惡狼就在身邊,而她已經與狼共舞了三年!把他當成恩人去報答,毫無保留地付出!
她那麼恨的的傅竟安都傅書寧,甚至都只是眼前之人手上的刀罷了!
「裴淮陽——」
傅安里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聲音,很久很久才把聲音找回:「你太狠了。」
她拿起手機,轉身離開,背影決絕又清冷。
她對裴淮陽沒有辦法,他做的事情不足以到坐牢的地步,她所能做的,竟然只是遠離。這多可笑?
可她又很慶幸,她能發現他的真面目,不至於再在他的欺騙中越陷越深。
裴淮陽不值得,他不值得她做任何事情。
傅安里一邊走,眼淚一邊往下掉,根本無法抑制心痛。
她曾經是那麼信任他啊,即使是面對江京峋,她也很坦然地承認裴淮陽在她心裡的地位。不管江京峋是懷疑還是吃醋,她都不顧。她是真的很重視他,連她的家人都知道的重視。
直到現在她才知道她有多傻。
人家要在三年前就對她布下了局,等著她自投羅網,只有她自己傻兮兮地不知道,還心甘情願地被利用。
裴淮陽哪裡是她的恩人?分明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淚水幾乎要將她淹沒,視線都模糊了起來。
她好想江京峋呀。
她埋怨過他的,埋怨如果不是因為他,傅書寧不會這麼對她。即使他不知道,即使他不在場,即使他只是一個誘因。
她知道這樣很沒有道理,但就是忍不住。一個受害者在被逼到絕境的時候,是沒有理智的。
是以在剛重逢時,即使他步步緊追,多次坦明心跡,她也是冷著顆心把他關在門外。她拒絕接受他的愛意,他追,她就躲,對於他的追求全盤掀翻。直到後來她根本控制不住地被攻陷,才半推半就地和他在一起,但即使如此,她也從來沒有給過一個明確的答應。她是埋怨他的,她心裡有怨。
她知道對他不公平,可是這個世界原本就是不公平的,她從來就沒有被公平對待過。
現在,她就更是抱歉了。
她真的是對不起他。
他有什麼錯?他只是愛意來得比較遲。
「傅安里。」
隱約間,她好像聽到了他的聲音。她自嘲地勾了下嘴角,怎麼這麼想他呢?想到都出現了幻覺。
「過來。」
第二道聲音出現,她才發現自己不是幻聽。
她抬眸,看到他就站在不遠處,倚著車門,朝她張開懷抱。
像是一束光,誘著她而去。
她扯動了下嘴角,朝他走去,步伐有些急。
江京峋挑了下眉,忍不住出聲:「慢點。」
「怎麼哭了?」她離他還有幾步,就被他拉進懷裡,低頭看她紅紅的眼睛,問。
「我什麼都知道了,他什麼都說了。」她環住他的腰,「證據擺在面前,我還是不願意相信,我始終想著萬一呢?可是沒有辦法,事實就是事實。他三年前知道我就是傅安里,還告訴了傅竟安,這才會有之後的一切,他是背後最大的陰謀家,所有人都被他玩弄於股掌之中!」
江京峋知道其中一些事兒,卻不知道事情連起來是這樣的。聽完以後,誰能不說一聲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