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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俠沖她點了點頭。他的腳步沉重,不知是因為戰甲本身的重壓,還是由於失血。芙蕾雅本想攙他一把,卻很快被揮開。
這片空間只剩下船員和保鏢的呼痛聲。
蝙蝠俠一隻手揪住一個船員的喉嚨,把他沖自己的臉拉近。
“你們在運送什麼?”他咆哮道。
芙蕾雅無從得知從那面甲中透出的眼神,但她能感覺到船員的顫慄。他在哆嗦,顫抖,掛在蝙蝠俠手中就像風中的一片樹葉。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船員悽厲地叫出聲,“求求你,不要殺我,求求你!”
“一個名字。”蝙蝠俠說,“我需要一個名字。”
白灼的疼痛從肩膀上被子彈擊中的地方蔓延開來,這些人帶著特製的槍,他們或許早就料想蝙蝠俠會來。但他仍然緊緊地抓住船員的衣領,揮出重重一拳。傷口被牽動的劇烈疼痛穿透身體,他沒有理會,只是兇狠地低吼:“說話,在你還能說話的時候。”
“有一個……一個盒子!”那船員終於崩潰,“它在底層貨倉左數第二個房間裡,一隊人看管著它。”
“盒子裡是什麼?”蝙蝠俠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船員尖叫,“我們只聽話辦事!”
他像神經錯亂一般地痙攣了起來,蝙蝠俠一個手刀劈暈了他。
“我可以去把東西拿出來。”芙蕾雅提議,“總得有個人處理這兩艘船上的危險品,他們說這裡有化學藥劑,那就不能簡單地沉船了事。”
蝙蝠俠長久地注視著她,似乎在評估她是否值得信任。
“如果我想要那東西,我已經得到它了。”芙蕾雅說。
蝙蝠俠的瞳孔緊縮,他用陰鷙的眼神注視著芙蕾雅。
這不是他第一次見識非人的力量。
那天也不是世界第一次接觸到外星人,但卻是世界第一次為其力量所震懾。
赤紅的射線像勃發的刀鋒斬斷前方的一切,烈焰彌天而起,高樓轟然塌陷,那一根手指就能碾碎大地的生物在城市裡肆意搏殺。蝙蝠俠過去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在力量的抗衡中失敗,但這一次他明白世上亦有計謀和意志無可阻擋之人,無可阻擋之事。
他仇恨地嘶喊,憤怒地低咒,但卻無能為力。
天神降臨於此,落下懲罰的雷電,他的紅披風像徐徐展開的神諭,像烈烈飛舞的戰旗。
而凡人只能仰望。
蝙蝠俠咬緊牙關,不是此時,不是此刻。僱傭兵正在增援,警方恐怕也得到了風聲,他必須弄明白到底是什麼進入了他的城市。
他聲音嘶啞,語氣堅定。
“去拿到它。我會解決這兩艘船。”
芙蕾雅頷首。
她飛快地向下層趕去。
十幾分鐘後,駛離港口的諾薩號上炸起了一團巨大的火花,芙蕾雅抱著手裡的盒子從受海浪影響而搖晃不止的船艙中沖天而起。不知道蝙蝠俠用了什麼方法如此迅速地輾轉於兩艘貨輪之間,也不知道他為何行色匆匆,但他確確實實已經等候在了佛羅倫斯號的甲板上。
芙蕾雅毫不留戀地把盒子遞給了他,正對上他複雜的目光。
蝙蝠俠的視線從她的面具轉向手裡的盒子,終於開口道:“警方正在趕來,我了解哥譚的警力,他們沒有足夠的能力保管這些武器,或許未來的某天它將落入罪犯的手中。”
“那就銷毀它們。”芙蕾雅不假思索地說,“無論槍械還是炸藥,都將毀於水中。我巡視過整艘船,恐怕他們說的化學武器指的就是你手中的盒子,再無其他。”
“這艘船,“蝙蝠俠接過話頭,“它必須在兩分鐘之內沉沒,或許我們用得上一些手段。”
芙蕾雅今天晚上第一次露出笑容。
她明白自己得到了一樣珍貴的東西,一個人類的認可,一名值得尊敬的戰士的信任。無論是暫時還是長久,她都為此感到由衷的喜悅。
她抓著蝙蝠俠僵硬的手臂,在“我希望你不暈機”的嘟囔聲中將他帶上了岸,旋即輕鬆地,幾乎是快活地將還有點硬邦邦的蝙蝠和趕來匯合的兩隻小鳥拋在身後,幾步加速跳到了船上。她迅速把所有人員都移到了岸上,旋即奔向港口廣場正中。
在那裡矗立著哥譚海港最高的信號塔,芙蕾雅活動了一下,雙手穩穩地按上了信號塔的基座。高聳的信號塔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吱嘎聲,但終究無法抗拒這非人的力量,漸漸被連根折斷。芙蕾雅把它舉在手上,騰空而起。
像一柄寬劍自上而下地劈落,灌注了巨力的鐵塔重重地砸到了佛羅倫斯號的甲板上,整艘貨輪便從中部凹陷了進去。
讓人牙酸的金屬碰撞聲不絕於耳。
“我覺得我近期再也不想約會了。”遠遠地傳來了夜翼的話語。
芙蕾雅把鐵塔剩下的部分舉起,又是一擊——大船發出最後的悲鳴,從中間轟然斷成了兩截。
船體傾覆,海浪翻湧。
肇事者優雅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在防波堤上落下。
“你是外星人嗎?”夜翼實在沒忍住,開口問道,“你知道你和超人看起來多像,是吧?”
芙蕾雅笑了:“我可不是氪星人。好啦,小伙子們,既然事情解決了,就是時候看看我們的戰利品了。”
她眼巴巴地看向蝙蝠俠抱著的箱子,想知道是什麼樣的化學武器讓人排出這麼大的陣仗。
蝙蝠俠敲了敲手裡的箱子,用沙啞的嗓音說:“不能在這裡打開它。”
“所以,這是什麼?”夜翼問道。
他們都看著蝙蝠俠手裡的盒子,它看起來是鉛制的,很沉。
蝙蝠俠沒有說話,但從他的態度而言,他似乎已經弄明白了這是什麼。
“一種武器。”猶豫了片刻,最後他說。
芙蕾雅在面具下不滿地嘖舌,但她還是接受了這個說法。“既然毒/品和武器沒有流入城市裡,而你又說警方無法保證把東西握在手中,那麼它就是你們的了。唯有一點,你能保證不使用裡面的東西來傷害別人嗎?”
蝙蝠俠看著她,做出承諾。“只在必要之時。”
芙蕾雅點了點頭。
她願意相信哥譚的保護者能自己處理這些事,就像她相信每一個其他的人一樣。
警笛的聲音已經清晰可聞,這場戰鬥也宣告尾聲。
他們已經分頭走出幾步,芙蕾雅走在最後,她躊躇了一下,還是開了口。
“怎麼?”紅頭罩回頭看了一眼。
“這裡的損失怎麼辦?我還有點余資。”她說。
“不用管它,”夜翼說,“那些罪犯我們都處理好了,至於港口,用不了幾天韋恩集團就會把這裡恢復原狀。”
蝙蝠俠高大的身影靜靜地立在那裡,好像也默認了這個說法。
“這也是你們哥譚的規矩嗎?”芙蕾雅滿臉問號,她指了指紅頭罩和夜翼,“你們倆搞廢了半個倉庫”,又指了指蝙蝠俠,“你炸沉了一艘船”,最後指了指自己,“我拔起了哥譚海港的信號塔,然後我們讓韋恩賠錢?”
“技術上說,是這樣的。”紅頭罩譏諷地說,“這就是哥譚的規矩,蝙蝠闖禍,韋恩賠錢。我們只是附帶的。”
芙蕾雅好像猛然間明白了為什麼當初韋恩說哥譚不需要蝙蝠俠。
“哦。”她乾巴巴地說,“那我要不要給他送點什麼,他喜歡果籃還是感謝信?”
蝙蝠俠不帶感情地瞥了她一眼。
第9章 真相的路人【捉蟲】
芙蕾雅回到酒店時已是凌晨時分。
離開港口後她飛到夜間的鬧市區,在一處客流較大的7×24小時購物中心一角落下,不一會兒,她走出商場,穿著剛買下的一套衣服,身後丟下從頭髮上摸出來的定位器。芙蕾雅不知道蝙蝠俠以怎樣的方式得知她的信息,是幸運的猜測還是別有他途,但謹慎行事總沒有壞處。她心裡有些後悔自己起飛時沒有再多想想,所幸黑風衣是最普通的一款,上面也沒有什麼顯著的特徵。
她用酒店的浴缸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洗去整日的疲憊和戰鬥所留下的痕跡。
這一天真是她人生中最漫長的一天,從大清早開始她就先後和數個變種人及超級英雄碰了面,中間還要加上個別有所圖的韋恩。芙蕾雅本以為搬離華盛頓後能過一陣安生日子,但才太平了一年,事就像厚積薄發一樣地炸了出來。
過去一年干三票,現在一天干三票。
心累。
她往水裡加了點浴鹽,乾脆套好防水袋開始刷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