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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別,我最多干到六十歲,這可真不是人幹的。」林旭捂著腰慢吞吞往前走,「不說了,我找肖醫生給我按去了。」
溫令瑤太久沒上過手術台,站了七八個小時也覺得腰有點酸,不過還沒到疼的地步,稍微活動一下就好了。倒是有點擔憂地看了一眼沈司衡的腰:「沈教授,您要去找肖醫生按按嗎?」
男人掀了掀眼皮,墨色的眸子看過來,夾著點颼颼涼意。
好像骨頭裡突然進了風,渾身發冷,溫令瑤忍不住一哆嗦:「……那個,沒事的話我就走了,我回去吃飯。」
剛邁出一隻腳,身後傳來男人低沉的嗓音:「等等。」
溫令瑤視死如歸地閉了閉眼。
她知道自己剛才的話冒犯到了男人不能觸碰的禁區,相比於林旭,沈司衡這個年紀的男人在這方面,應該還挺要面子的。
她回過頭,無比認真地解釋道:「我剛才的意思是,沈教授您辛苦了,還是早點去休息吧。」
我沒有說您腰不好的意思……
她在心底默默地補充道。
說著,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腹肌上。
腹肌那麼硬的男人,怎麼會腰不好呢?男人應該有自信才是。
沈司衡視線也跟著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腰,目光里夾著興味。唇瓣微掀,卻淺淡低沉:「食堂里有飯。」
溫令瑤眼皮一抖,忙不迭點頭:「哦,好的。」
原來他要說的是吃飯。
附院食堂的伙食不錯,這在北城大學醫學院是口口相傳的話題。聽說有人就是為了可以免費蹭附院的伙食,才報考的醫學院。
雖然這原因聽上去很扯,倒也不是不可能。
溫令瑤嘗過之後,覺得有點言過其實。至少,比她上午在家吃的那頓差了十萬八千里。
一邊嚼著雞肉,她一邊不自覺抬眸看了眼對面的男人。到現在她也恍惚不敢信,那桌菜是他親手做的。
他吃飯速度挺快,卻幾乎不發出聲音,在她不知不覺間就已經解決了大半。但即便速度快,也絲毫不影響那種斯文風雅的美感,就像是嵌在骨子裡的烙印,無論外表怎麼變,都會從一呼一吸間泄露出來,告訴別人,他本該是那個樣子的。
帶著與生俱來的矜貴,在渾濁的人世間做一股清風,從俗世掠過,不沾染塵煙。
溫令瑤盤子裡還剩一半的時候,他已經端著光碟起身。
「晚上有會診,我先走了。」沈司衡匆匆囑咐她,「你吃完自己回去。」
溫令瑤點了下頭:「哦。」
手機忽然震動了下。
她拿起來一看,是微信里的系統消息。
溫令瑤頓時瞪大了眼睛。
昨天轉帳的一萬塊沒人收,被系統退回來了。
而且她轉給的人是——
沈司衡?
她是該感謝他拾金不昧?還是冷眼旁觀一個漂亮女孩子犯蠢的全過程,而無動於衷?
不知道這一萬塊錢,能讓他把腦子裡的記憶刪除掉嗎?
溫令瑤正生無可戀地咬著筷子,微信又響了。
這次是沈司衡發來的消息——一個紅包。
憑著人類本能,她很快點開這個紅包。
裡面靜靜地躺著0.01元,就像一雙黑幽幽的眼睛,在嘲笑她犯過的蠢。提醒著她一夕之間,她在那個男人面前已然形象全無。
這一刻,過度歇斯底里的心臟接近癲狂。
她扯出一個僵硬的笑,發出一條同款表情的朋友圈:
再喝酒我就是豬^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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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令瑤雖然名義上還是沈司衡的助教,但最近已經不怎麼回實驗室了。那邊全都安排好,也不是非得需要她,所以她幾乎駐紮在醫院。
各種普外科的重要手術和專家會診,林旭都會叫上她觀摩和旁聽。
偶爾沈司衡也在,但他大多數時候是在忙自己的,兩人不同科室,幾乎遇不到。
時間對上的時候,她上下班會搭他的順風車,但經常是錯過的。
有時候上午從手術室出來,她才看到沈司衡早上發給她的微信:【我上班,帶你嗎?】
漫長的空白過後,她在上午十一點回過去:【剛下手術QAQ】
然後毫不意外的,幾個小時內收不到回復。溫令瑤自己坐地鐵回家,睡一覺,起來吃晚飯時再收到那人回信:【嗯,我也剛下。】
第二天早上她照常上班,沈司衡大半是剛從夜班下來,很可能依舊在手術室。
兩人仿佛不在同一個時區。
溫令瑤十分了解,這對於醫務工作者來說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如果不是同科室同班的同事,很少能同頻道聊天,或及時收到對方回復。
半個月來第一次吃火鍋,向薇請客,溫令瑤點了四大盤肉犒勞自己。
向薇看她像是八輩子沒吃過大餐的樣子,不禁咋了咋舌:「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剛從裡邊兒放出來呢。」
「有區別嗎?」溫令瑤舀了一大勺涮羊肉放碗裡,「當你進了醫院,就相當於半隻腳踏進牢房。我跟你說我們食堂那伙食,不知道是誰說的好,我是真不覺得哪兒好。也可能我吃不慣吧,看他們都吃得挺香的……不過有一次,我發現我們陳護士長偷偷點外賣。」溫令瑤嘆了一聲,「我要是有錢我也天天點外賣,問題是,那附近的外賣好像不太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