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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嘆了嘆,低聲道:「多少有點傷人心了。」
「……」溫令瑤不免心虛,「那你想怎麼樣?」
「留我吃個飯?」沈司衡勾了勾唇,低頭看她,「又想嘗嘗岳母的手藝了。」
「你想得美。」溫令瑤回頭看了眼料理台上的小電飯煲,米飯已經快熟了,散發出濃郁的香氣,「今天沒準備你的飯,下次吧。」
她和宋曼青兩個人只放一小把米,給沈司衡塞牙縫都不夠,現在多煮一鍋也來不及了。
男人也表示理解,沒再堅持給人添麻煩。
檢查完後他離開,宋曼青先前一直裝得十分優雅矜持,門關上後的那一秒便激動地拽住溫令瑤胳膊,接連一串問號:「這男孩是江曠的朋友啊?哪裡人?多大了?做什麼工作的?」
她心裡在琢磨什麼昭然若揭,溫令瑤頓時滿頭黑線:「醫生。」
「……」宋曼青面色一凝,失望又惋惜,「哎,可惜了哦。」
「可惜什麼啊?」溫令瑤認真地望著她,「媽,您該不會管這麼寬,連我另一半都不可以是醫生吧?」
宋曼青:「有你爸爸的前車之鑑,我當然不希望你找醫生。」
溫令瑤表情凝重起來。
「但是。」她頓了頓,「如果有剛才那男孩那麼帥,我也許能考慮一下。」
溫令瑤:?
大意了。
這麼多年,沒看出來她媽是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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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兩年來過的第一個像樣的春節,但是爸爸不在,又顯得不那麼像樣了。
因為只有兩個人,宋曼青做的菜也不多,但是在超市買了溫令瑤小時候愛吃的醬鴨,一整隻鴨切了一盤,散發出令人懷念的香氣。
小時候還在縣城裡,她大概五六歲,就愛吃菜場門口那家熟食店賣的醬鴨,但家裡生活拮据,一年到頭只捨得給她買一兩次。後來到了大城市,爸媽的收入水漲船高,她吃過的各種各樣的美味越來越多,對醬鴨也沒那麼執念了。
溫令瑤正啃著媽媽做的糖醋排骨,突然宋曼青問她:「瑤瑤,你現在有多少存款啊?」
溫令瑤腦子裡嗡了一下,若無其事地問:「您幹嘛問這個?」
宋曼青垂下眼:「就問問。」
「有一點。」溫令瑤把骨頭放到碟子裡,又夾了一塊,「但是不多。」
宋曼青沉默了一會兒,再問:「你是不是過得不好啊?」
「沒有啊。」溫令瑤笑了笑,「我挺好的。」
「那我看你衣櫃裡那些衣服,都還是以前的。」宋曼青臉色擔憂道,「你沒買過新衣服啊?」
「那些衣服又沒壞,我買新衣服幹嘛?而且我上班每天都穿——」她頓了頓,心虛地撇開眼,「都隨便穿什麼又沒人看,用不著買新的。」
「我記得你上大學那會兒可愛買新衣服了。」宋曼青望著她,眸子裡帶著笑,「一個月給你兩千塊,前三天能給我花掉一半,到月末沒飯吃又找我給你打錢。」
溫令瑤也想起自己當初的幼稚任性,因為想離家遠點,報考了江城大學,剛離開爸媽的掌控就忍不住放肆買買買,經常不到月底就把錢花光,笑了一聲:「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是啊,我到現在還記得。」宋曼青笑得合不攏嘴,「我跟你爸還合計過呢,為什麼江曠一個月一千塊就能夠,你兩千塊到月底還得再要,難道江城的消費水平還是北城的兩倍多了?你爸生怕你是被人給騙了,才拉著我非要去看你的。」
溫令瑤想起自己大一上學期還沒過完,爸媽就雙雙從家趕來看她,還帶著家裡最五大三粗的表哥,忍不住噗嗤一聲:「原來您和爸爸是為這個來的?那我表哥不會是準備來打架的吧?」
「是啊,建強說了,要是有人欺負他妹妹,他直接就上拳頭。」宋曼青笑了笑,「誰知道我來你這兒一看你衣櫃,我就明白了。」
那點往事,母女倆圍著桌子笑了很久。
宋曼青都快笑出眼淚了,漸漸平復下來:「瑤瑤,要不我還是從老家出來,找份工作吧。我有手有腳的,怎麼能一直靠你養?」
「您忘了大夫怎麼說了?抑鬱症不是感冒發燒,不是普通的病。」溫令瑤表情嚴肅道,「您就老實在家待著,乖乖吃藥,修身養性,等大夫說您痊癒了,您想再滿世界飛都行。」
「可是我覺得我好了呀。」
「是好得差不多了。」溫令瑤抬手摸摸她頭,「所以要繼續保持,不能前功盡棄哦。」
宋曼青很想守歲,但平時作息規律慣了,熬到十一點多實在熬不住。
溫令瑤倒是真睡不著,但臥室里媽媽已經睡了,她便把電視音量調到最小,看沒有聲音的春節聯歡晚會。
新年的倒計時開始了。
整個屋裡靜得沒有一點聲音,越發能聽出她胸腔里沉沉的心跳聲,因為電視裡激情澎湃的畫面,那種舉國同歡的氣氛似乎感染到了她,心跳也更加歡快。
倒計時到一,她手機同時震動起來。
看著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溫令瑤禁不住唇角上揚。
她把手機放到耳邊,聽對面傳來的穿透耳膜的聲音,男人清冷的聲線夾著無法掩飾的高興:「瑤瑤,新年快樂。」
她止不住唇角翹起的弧度,刻意壓低的嗓音也泄露出欣喜:「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