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這熱鬧可就大啦,聽著都覺得頭疼!
朋友問我:「什麼叫汝窯呀?它怎麼會值那麼多的錢?
我對朋友說:「想知道個中原委嗎?」
朋友道:「說真格的,太想知道了!」
「那好,回家讓你老婆好好地做一頓炸醬麵,醬里少放鹽多擱雞蛋。再備兩瓶啤酒,要冰鎮的。聽我仔細道來!」
「瞧你丫這窮命……」
距今約九百年前的大宋王朝,有這麼兩位皇帝,一位是宋哲宗叫趙煦,一位是宋徽宗叫趙佶,這是一對兄弟君主。其中哲宗趙煦本是個聲色犬馬之徒,因為荒淫無度,二十郎當歲的就英年早逝了。
可不知道因為什麼,這位當時全中國最大的「花兒爺」偏偏喜歡上了瓷器,特別是號稱「千峰翠色」的青瓷。或許是美人兒和這青瓷擺到一起,可以交相輝映?於是,「花兒爺」命工匠人等竭力燒造,所耗銀兩自不在話下。
督造單位當然是不敢怠慢,歲歲開窯、月月舉火、日日燒造,燒出來的青瓷是車載舟集,一批批不分晝夜地送往開封汴梁。早有佞臣從中挑選出最好的產品,奉到哲宗趙煦的面前,趙煦卻一邊剔著牙花子一邊乜斜著眼前的精美瓷器,半晌不說話。
大臣們的心裡就發毛了:這皇上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呢?有人就壯著膽子上前跪奏道:「啟稟吾皇萬歲!萬萬歲!!臣等奉旨日夜燒造青瓷,盈窯雖過百件,器成不足一二。現將其珍絕之品奉上,著吾皇龍目御覽。」
哲宗趙煦呸了一口,將嘴裡的牙花子吐了大臣一臉,跺著腳罵大街:「這也叫青瓷?這顏色兒還沒有寡人我剛才吃的熬白菜看著舒坦呢,都給砸了重新燒!」
大臣們就匍匐叩頭,口稱:「臣等罪該萬死!」
群臣之中有一老者冒死上諫:「今內為荒年,飢殍遍野。外有北寇,連續征戰,國庫幾近空無,若再事燒造,無異於勞民傷財!臣聞說定州瓷器亦是美輪美奐,吾皇可否暫用?」
趙煦罵道:「老幫子,你是色盲吧?定窯瓷器好是好,可那不是白色兒的嗎?再說這定瓷是覆燒(即扣著燒),那上邊兒的芒口(即定瓷口沿處)不掛釉,就跟砂紙似的,特別的剌嘴。呶——你們瞧瞧,朕這性感的嘴唇兒都給磨出繭子啦!」
群臣就無人再敢多言,長跪不起。
少頃,哲宗趙煦說:「哥兒幾個,燒不出來就說燒不出來,甭瞎找轍,甭裝大個兒的。內侍!」
「有!」
「傳朕諭旨,叫這幾位大人立刻下崗,燒造單位重新給我優化組合!」
「接旨!」
於是這幫人就被炒了魷魚,回家種地去了。據說這夥人從此就恨上了皇帝,其後人大都當了擅長造假的古董販子,而且是專門倒騰汝窯贗品的那種。
新來的幾位督陶官跪倒在皇帝面前,嚇得就差尿褲子了。
哲宗趙煦說:「瞧見前邊的那幾位爺沒有?干不好就和他們一樣。」
官員人等叩頭如雞啄米,涕泗橫流。
有人就上得前來,堆金山倒玉柱地朝著上邊叩頭,哀求皇上道:「啟稟吾皇萬萬歲!臣聞青瓷始於洪荒,初見於秦漢,成就於晉唐,人呼『秘瓷』是也。然而時過境遷,如今以為沒落。今本朝之汝州一帶,民間亦可燒造上好青瓷,且盡精微。臣以為可否將此處畫地為牢,開闢燒造貢瓷之所。只是青瓷向來濃淡不一,肥厚有別,不知何種色澤為吾皇獨衷?」
哲宗笑道:「早點兒請教我不就結啦?朕前幾天閒遊御花園,忽然陰雲密布,雷雨交加。過了一會兒雲開雨歇,抬頭觀看——嗬!天兒這叫一個藍!朕就在萬景亭里隨手寫了兩句詩……就兩句啊!後邊幾句寫不出來了。我要的顏色,這兩句詩里自有答案。」
說完了話,趙煦就拂袖而去。
早有內侍將皇上寫好的詩句取出,交與群臣,群臣伏地展觀,上書二句詩共十四個字:「雨過天青雲破處,著般顏色做將來。」後邊果然是「……」。
人們當時就暈了,說:「皇上這是指天為色呀?虧他想得出來,如此之色彩就是把我等打出屎來也難做到!」
內侍哈哈大笑道:「知足吧列位大人,幸虧咱們皇上就寫了兩句詩,他要是寫上首七律,還不定得把老天爺變幾種顏色呢!我留過學,就算是半個『海歸』吧。外國人管這種『喀勒』(colour),叫『思蓋布魯』(sky-bule),翻譯過來就是天青色,去吧,照著燒去吧!」
群臣只好退下,臨走時沒有忘記振臂高呼「謝主龍恩」,因為每個人都給評上「正高」了。
至此,被後人稱之為「天青色」的汝官瓷,就從宋哲宗的元祐元年(公元1089年)開始燒造,是為有宋以來中國五大名窯,即汝、均、官、哥、定之首,史書上記載:「汝,五窯之魁也。」
結果沒過多久,因為宋哲宗趙煦在宮闈里夜夜泡歌廳、日日洗桑拿,小身板兒是越來越抽抽兒,最後終於在花團錦簇般的眾美女懷抱中「童體脫陽」——駕崩了。據說他死的時候,打碎了一隻天青色汝窯三犧尊,至死都不忘再交代幾句:「汝窯青瓷……是為國器,不可陪葬……不可買賣……不可民間仿製。汝州一帶盛出煤炭,料後人定會掘采無度,以至渠盡河竭、浮塵閉日,叫做『可吸入顆粒物』,空氣指數當在重度污染。天都看不出藍色兒了,我看他們誰還能夠仿造出『天青』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