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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一隻「皮箱」,洗著洗著就給洗「沒」了,您說這事兒是不是要多邪行有多邪行?可我真沒太為這事兒難受,還是那句話,千八塊錢不算什麼,錢嘛——紙嘛!
可我著實地在為一個人打抱不平,就是當年(算了算大概得追溯到光緒年間)娶了老康他奶奶的那位傻老爺們兒。
敢問前輩:當年嫁給您的這位黃花兒大閨女,她能好看得了嗎?就憑他們家這紙糊的嫁妝?
再說老康,你們家是在皇城腳下開金行的嗎?我好像有那麼一點兒懷疑了……
%%%本回提示:
本文提到的竹扇子,屬於收藏領域裡的「竹、木、牙、角」類,也叫「雜項」。一把品相良好的竹雕扇子,常常會有出人預料的價值,尤其是歷史上的制扇大家。如清代的張辛、韓朝,民國年間的張志漁等。
然而這種名貴的扇子贗品甚多,仿製的方法也是多種多樣。最常用的手法是「老扇新工」,即將清代的素麵扇骨,仿照名人的技法雕制,然後用黃泥、顏色等原料作舊。沒有一定的雕刻技藝或古舊扇子的鑑賞水平,是很難鑑別其真偽的,為此打眼者頗多。
「掏老宅子」之三:(1)
%%%「掏老宅子」之三:「二把刀」捐獻的兩把刀
「皮箱子」變成了紙箱子這事兒,我是對誰也沒敢說,因為這事兒實在是忒寒磣啦!在這等的大是大非面前,我知道賠錢事小,失節事大。於是,經常半夜一覺醒來,想起此事就渾身上下的燥熱難耐,隱約的有那麼點兒讓老康給「強姦」了的感覺,就咬牙切齒地在心裡邊兒罵大街。其實我在收藏問題上從來就沒有超凡脫俗過,也是屬於「小人常戚戚」的那類。
可不知怎麼回事兒,一進到老康他們家這個低矮潮濕、昏昏暗暗的陋室之中,再一接觸到老康那光禿禿的腦袋和傻呵呵的笑容,就覺著這地方挺親切,這人也挺實在的,就跟有某種磁場在暗中吸著你似的。
這天,老康向我炫耀他們家「家傳」的兩把戰刀,著實又讓我為之一振。我斷定這兩把刀定是有點兒來歷,其中的一把是典型的「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的那種刀,刀捧上鑄有「國民革命軍第二十九軍」字樣。我拿在手裡掂了掂,手頭兒挺好,也不知道因為什麼,它我怎麼就這麼喜歡呀?大概是想起了抗戰史上關於「大刀」的故事吧。
據說抗戰初期,國共兩軍的裝備都不太到位,大刀這冷兵器還真一時的就派上過用場。那駐守盧溝橋的二十九軍,不就有個「大刀隊」嗎?這把刀或許就是那時候某英雄的兵刃。二十九軍請的是當是威震京城的名鏢師李堯臣和南京國術館教練郭長生等編排教練,創出了一套專門對付日本鬼子的刀法。那會兒呀,可是給咱中國人解了氣,二十九軍的大刀就跟切西瓜似的,砍得鬼子的腦袋瓜子滿地亂滾。小的時候聽我老爺說,他見過二十九軍的大刀隊傷員與倭寇廝殺歸來,雖刀上、身上滿是血污,卻氣宇軒昂、英雄蓋世。老百姓夾道歡迎,連免費接送他們的洋車夫都挺著胸脯子,感到無上榮耀還有一位叫「摳芝麻」的小販,以烙芝麻燒餅為生,平時總是變著法兒的坑人,那燒餅在他的手裡不知怎麼變戲法兒似的一晃悠,回家您一瞧,芝麻燒餅就成了「素餅子」了,剩下來的芝麻他日後接著用,所以叫他「摳芝麻」。那天他卻眼含淚水將一笸籮剛烙好的、滿是芝麻的熱燒餅倒在大刀隊員的懷裡,然後深鞠一躬走了,其情景很是感人……
後來日本人打進城了,人們看到不少鬼子的脖子上都戴著個「鐵脖套」,那是被二十九軍的大刀給嚇的,特滑稽。說是日本人信「佛」,急眼了寧可剖腹自盡,就怕掉腦袋,那可就沒法兒輪回啦。
於是,我心潮澎湃地耍起了手裡的這把大刀,越耍越來勁,才耍了幾下就被老康給攔住了。
老康說:「留神!留神!您瞧,這就叫好鋼用在刀刃上,只是鋼口兒都快磨光了,這傢伙當年至少宰過幾十個人!」
聽老康這麼講,一下子激發起了我的愛國熱情!我就從心裡邊兒愛上了這把「老英雄」。
另一把刀像是當年國民黨某將軍用過的勛刀,銀白色的刀鞘,金黃色的刀把,刀把上還有兩顆星兒。拔出刀來,就有點兒檢閱三軍的勁頭兒。
我笑著對老康說:「當年該不會是二十九軍的官兵一塊兒給你們家的金行看家護院吧?」
老康說:「我們家雖然沒有那麼大的份兒,可這傢伙什兒的確是從山西老家傳過來的,我也說不清來歷。」
「得——我要了,放在我的那個小博物館裡做愛國主義教育去!多少錢?」
「兩千一把,您給四千塊錢吧!」
「玩兒蛋去!都告訴您了我是在為愛國主義教育做貢獻,你就別緊著黑我了!當我是有錢沒地方花?」
「我又沒強迫您買。這東西就值這個價錢,您是行家!」
「刀是你的,可您也不能亂宰人呀,就給你兩千!」
說完了話我扔下兩千塊錢抱起兩把刀就走,老康一邊蘸著唾沫點錢,一邊搖著禿頭說:「白先生啊,說您什麼好呀?您別不愛聽,您就跟活土匪似的,到我這兒砸明火兒來了。」
買回來這兩把戰刀,少許能為我抵消了一點假皮箱子帶來的懊喪勁兒。小的時候我就喜歡舞刀弄槍,但那都是木頭做的,現在已經四十郎當歲了,得到這麼兩件真傢伙倒是圓了一回我兒時的夢想,尤其是撫摩著那把「老英雄」,有點兒觸摸歷史的感覺。於是,誰來了就沖誰臭顯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