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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蘭朵性格大大咧咧,又不怎麼在意這茬,拉著雲悄給她介紹身邊的男生:「雲悄,這是我男朋友蔣西越,以前也是你們九中的。」
雲悄點頭:「你好。」
蔣西越看了一眼雲悄,扯唇不屑笑了一聲算作應答,目光跟著落在林桀身上:「林桀,見到老熟人也不打個招呼?」
雲悄感覺到氣氛不對,抿緊了唇,想要問林桀怎麼回事,後者把燙好的碗筷放到她面前,嗓音很沉:「雲同學,老師沒教過你,食不言寢不語嗎?」
「……」雲悄沒再說話。
蔣西越感覺自己被無視了,從椅子上起來,居高臨下用手指著林桀腦袋:「林桀,你真以為老子拿你沒轍嗎?」
林桀渾然不在意抬眸看他,語氣漫不經心:「那你試試。」
語氣狂到了極致。
蔣西越一拍桌子,就要找林桀麻煩:「你別以為我不敢動你?」
「你動一個。」林桀連個餘光都沒有給蔣西越。
這邊吵鬧很快引起店裡其他客人看過來,老闆娘察覺氣氛不對立馬走過來打圓場,指著靠門的位置和雲悄說:「那邊有空位,要不你們兩人去那邊坐?」
雲悄還沒說話,林桀率先起來,她跟著胡蘭朵揮手告別,小跑跟上林桀,聽見身後傳來蔣西越和胡蘭朵的對話:
「你去惹林桀做什麼?當年沒被他打夠嗎?」
「我他媽就是看不慣這小子狂的勁兒,有爹生沒爹養的爛玩意兒,活該進那個地方。」
雲悄偏頭去看林桀,他似乎不怎麼在意蔣西越的話,眼皮半耷,細長黑睫在冷白色臉龐拉出一道陰影,神情倦淡。
明明人群熱鬧,他身上卻有一種落寞的孤獨,雲悄靜靜的看著林桀,好像看見他對別人的褒貶評價看似漠然處之,眼神卻暗淡無光。這一刻,雲悄心狠狠跳了一下,不像平日裡那樣的悸動,是對林桀的心疼。
兩人跟著老闆娘在新的位置坐下,雲悄去擺放串串香的不鏽鋼盆里拿了兩人都喜歡吃的東西,又找老闆娘多要了一個碗。
林桀看著她多拿了一個碗回來,眉尖皺起:「幹嘛多拿一個碗?」
雲悄沒有說話,拿過熱水壺往空碗裡倒水,然後把裝了大半碗水的瓷碗推到林桀面前,看著他的眼睛說:「這家串串香我吃過,很辣,你拿水涮過再吃。」
林桀低眸,白瓷碗裝著透明的水,水面粼粼,倒映出他利落的下顎。
「雲七七。」林桀忽然叫她。
雲悄把辣椒麵倒入碟子裡,抬眸看著他:「怎麼了?」
「別對我太好。」他說,又笑了聲,帶點兒自嘲的味道,「不值得。」
短暫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開,雲悄放下裝辣椒麵的罐子,低頭吃了一口裹滿辣椒麵的木耳,小聲的含糊不清的說:「可我就想對你好啊。」
她的音量太小了,很快就被店裡嘈雜的聲音淹沒,林桀沒有聽見。
他揚了揚眉:「你說什麼?」
「沒什麼。」雲悄低頭吃東西,好像是因為剛才這一茬,誰也沒說話,一頓飯的時間就這麼安靜過去。
林桀起身去付錢,雲悄跟在他身後,扭頭不經意往胡蘭朵那桌看去,對上蔣西越陰鷙的眼,她嚇得立馬回頭,餘光瞄見林桀皮夾,那晚看見的照片被工藤靜香的寫真替代。
雲悄沒再多想,在林桀付完錢後,兩人往回走,她想到學校里傳林桀曾因為打架進過少管所的事問出聲:「林桀,你當時為什麼進去了?」
「打架唄。」林桀語氣無所謂。
雲悄抿緊唇:「是和剛才那個男生打架嗎?」
林桀停下腳步,右手插著兜,低頭看著她:「雲七七,你聽沒聽過一句話?」
「?」
「好奇心害死貓。」
雲悄反駁:「可我不是貓啊。」
「歪道理。」林桀笑了一聲,插兜往前走,樹影拉長他挺拔身影,雲悄聽見他說,「離蔣西越遠點,他不是什麼好人。」
「那你呢?」雲悄追了上去,和他並肩行走。
林桀偏頭看她,語氣玩味:「你覺得我是好人嗎?」
雲悄沒有猶豫的點頭:「是。」
「那就是吧。」林桀扯了下唇,沉默的向前走,雲悄看著他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睛。
樹蔭在他身前成線,這一刻陽光正燦爛,林桀身上縈繞的落寞被平日的桀驁替代,他逆著光向前走,背影挺拔,一側衣角被風捲起,輕狂又張揚。
太陽升起又落下,我想我的少年在陽光下奔跑。
他本該是驕傲又耀眼的,永遠讓她心動的。
「林桀。」雲悄追了上去,背對著馬路走,仰頭看著他,眼睛笑成了月牙狀,「從今天起,跟我一起好好學習吧。」
很多年後,林桀還記得這天午後,熱風拂過耳邊,車鳴人聲喧囂,還有她比太陽還要耀眼的眼睛。
他聽見自己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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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個午後,雲悄都沒有看見林桀,去辦公室交作業時聽鹿澄說是他請假了,雲悄上下學經過彩虹巷195號,會裝作彎腰繫鞋帶,實際抬頭去看195號的門會不會打開,從裡面走出來她念念難忘的少年。
雲悄偶爾會聽見沈青葙在她耳邊念叨有關冬稚的事,說她暫時休學去了京城,不過冬稚成績好,早就保送德禮了,也從隻言片語里拼湊出有關林桀的事,他陪冬青和冬稚去京城散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