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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雞形“以頭領身”的具體練法,考慮到一般讀者沒見過轉七星,就以八卦掌來舉例,點出八卦掌里的雞形。但我只有些來自老輩人的聽聞,沒有實際練過八卦掌,如有不妥,還望指謬。

    走八卦單換掌可用劈拳的架子,一手前撲一手後兜,將這個架子維持住,兩手不要再動。在圈子上的內腳直走,外腳內拐,這樣就走成了圓圈。劈拳一手前撲一手後兜時,隱含著向左右的撐起之力,既然走了圈,就要將這隱含的勁撐圓了。

    走八卦練的是渾身的完整,手勢不動,要以身動手。內腳直走,身子前進,架子就有了向前撲的勁,外腳內拐,身子側轉,手臂就有了向外擼的勁。

    一撲一擼地走圈,勁力就鼓盪上了。練單換掌看似兩手不動,其實勁力在不斷地翻騰,一比武就有了招。走圈,就是蹬身子,雞翹腳般隨時能獨立,但不能露了形,要看似腳不離地的走。

    但有人練八卦轉一會,就頭暈目眩,這是光蹬身子了。八卦圈不是腳脖子轉出來的,而是頭領出來。頭首先要虛頂,只有虛頂了才能轉動靈活,頭微一側轉,整個身子就得調過來。這個圈子是一側一側走出來的,所以偏門攻防的意識就養成了。

    學會了調身子,重量就跟上了。這麼走走,就是“全身重量上拳頭”的好法子。而且劈拳兩臂發揮向左右之力,架子就抱圓了,所謂“兩肱圓則氣到丹田”,可以養生出內勁,有身輕力厚之妙。  

    肱,是兩臂內側的肌肉,兩臂通著呼吸,兩弘伸展,胸就含住了,氣息就能向下深入。

    用手腳打人,也有雞形在。腦門有頂意,拳頭的分量就加大,後腦有仰意,撤身就快。可見單換掌“以頭領身”的訓練多麼巧妙,脖頸僵硬地走八卦,就走不著東西了,單換掌是先有頭功再有腿功。所以也可以是“頭打落意催足走”。

    頭打落意隨足走,是個槓桿力,腳下找著定位,頭上就找著了落點,槓桿一翹就打了人。頭得和步子配合方能練出來,打時也是兩者配合著方能成事,隨時可以雞啄米一落定勝負,頭有落意,勁落在手上,也是雞啄米。恣,放肆、隨便的意思,頭活了,身法就活了,打法也就活了。

    起而未起占中央,頭打是難得用上的一招,敵人難給這機會,所以一般頭打是含蓄著,起發動作用,發動手腳就勢贏人。所以頭的打意是起而未起的狀態,居中不露形的。

    燕形是足打,足與頭密切相關,雞形不成就,也沒有燕形。燕形名“燕子三抄水”,三抄其實是兩腳。五行拳中的“二起腳”就是燕形的基本形,二起腳是崩拳轉身動作的變招——反手刺喉之後,將兩隻胳膊前後伸展開,內側向上,然後兩臂翻轉,向下有了壓意,腳上就頂上了勁,就著這股頂勁,後腳越過前腳,向敵人脛骨撩去,就像鞭炮二踢腳兩響是一響接一響,後腳一撩,前腳就飛起,橫踹敵人肋骨。  

    後腳一撩,敵人必後撤,前腳就有了踹肋骨的空間。這是人的必然反應,走在敵人前頭,也就正好打上了。這是打法的算計。

    注意,光有腳頂,飛身子仍不利索,只有頭虛頂了,才能有足打的巧妙。二十四法中的三頂三提等這些一般人容易忽略的東西,都是比武的寶貝。所以唐、尚二師講,練拳要找來龍去脈,要練精細拳。

    說燕形匪疑所思,因為形意拳是儘量不起腳,足打與頭打一樣,是含著的,腳上有足打之意,轉在拳頭上打出來,也是一樣的。所謂“去意好似捲地風”③,捲地風是吸著地轉,形意拳腳下要有吸力,一出就踩,吸著地動腳。

    而燕形是兩腳都騰空,所以別人就說:“哎呀,你們形意拳還有這東西!”燕形與十字拐略有不同,就是把十字拐翻胳膊生壓意的動作給發揮了,兩臂一翻,就擼住了敵人的胳膊,壓意一發揮,借著敵臂的反彈力,一下就上了敵身,騰空的一霎那,就給了敵人兩腳。第一腳可以不實際踢上,起到給第二腳一個助力的作用也行,擼住敵胳膊,上了敵身,那就還有第三腳。

    不擼住敵胳膊也行,象形術搖法一般,一挨就粘,一粘就擒住敵勁去搖,碰上哪都能借上力騰空。不過形意拳對腳離地非常慎重,一旦使上了燕形,就得取了人性命,所以此法要慎用。  

    我是個自己把自己開除出武術界的人,身處事外,對有的事聽一聽就行了,對有的事聽了得說話。尚師是有涵養的人,待人隨和但很穩重,他和唐師在一起都很少說閒話,不會和別人“嬉戲如兄弟”④。有一位郭雲深後系的拳家創了新拳,對此形意門沒有故意為難的情況發生,我們承認他的水平。

    老輩人經驗深,看看神色,看看行動,就能衡量出一個人的武功處於何等層次,不必比武⑤。尚師不和別人一塊練功夫,自己成就自己,我沒見過他推手⑥。比武是很慎重的事,連人都沒看仔細,就伸手讓人搭,薛顛不是這樣的潦草人⑦。

    這位拳家和尚師、薛顛沒有比過武,我身在尚薛二師門中,當年的交遊也廣,在北京天津都長住,六十多年來從未聽說有此事。況且那些文字說是在尚師家、國術館這兩個群雜環境中比的武,武行中的閒話走得快,如真有此事,我總會聽到。

    他們三人也沒論過輩份,形意門規矩大,民國社會上廢除跪拜禮,但形意門一直是見了長輩要磕頭,說話要帶稱呼,如果真論了輩份,以尚薛二師的為人,平時說話會帶上,也一定會對我有要求。而尚薛二師提到這拳家時,是稱呼其本名。

    尚師一生不富裕,但他是形意門的成就者,年齡又居長,所以後起之秀見了他都要喊聲“老爺子”。薛顛鄉音重略顯土氣,一接觸覺得像個教書先生,又很文氣,但在武學上他有自信,別人很難得到他的認可。據我了解,他沒搞過迷信活動,當年天津的形意門覺得他是個可以和尚師爭勝負的人。  

    我們李存義派系的形意拳不太注重拜岳飛,只在拜師時拜達摩,算是有了祖師,平時也不拜。形意門收徒的大規矩是:

    一、如果做了官,就不能在武林中活動了,以免有仗勢欺人之嫌;

    二、不能搞迷信,因為我們有祖師。練形意的人不迷信。

    雖然他死後背負著“拳霸”的惡譽,但活著時,一直享有盛名,如果有敗績發生,定會轟動全國。別人可以在天津發展,是薛顛能容人,不可將此視為擊敗薛顛的證據。在天津的武術家多了,難道他們全都打敗了薛顛,才能呆在天津?這是不了解老輩人的人品。

    那些文字貶損了尚薛二師。我講的都是當年的武林規矩、常識,我是個不成器的弟子,沒能成就,但作徒弟的,起碼知道師傅的程度,內行人也自有看法。

    我年輕時在天津,對於這位拳家的弟子沒有接觸,但多少知道他們的一些言辭,他們當年也沒這個說法。我那時叫李軏(yuè),仲軒是我的字,建國後登記戶口再後來的身份證,都用的是李仲軒,怕本名較偏,別人不好念,也免去了年輕時習武的經歷。李軏——天津武術界的老人總會有幾個知道這名字,所以我也倚老賣老一下,為我的師傅們做個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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