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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曼想了想,問:「能送我回家嗎?」
那個人點了點頭,拉開車門坐上了駕駛座。
車輛行駛在山道上,窗外景色快速閃過,暮光漸臨,這裡的一切都將成為過去。
安格曼看著自己手上的傷,一路無話。
這段經歷,希望她能忘記。
他和她,誰也別想起,也別再見了。
深夜十一點。
俞熹禾被送進了醫院,她身上的傷都需要重新檢查一次,也可能要重新上藥包紮。而她的眼睛,是醫生最頭疼的事。
第二天凌晨的時候,俞熹禾終於熟睡過去,幾天以來,她第一次睡得這麼安穩。
陳幸就守在她的身邊,直到她睡著了,才關了燈走出了病房。
這是一家私立醫院,俞熹禾的病房在住院樓最高的一層,住在這一層的人不多,環境十分安靜。
陳幸剛出門,就看到走廊的盡頭站著一個人。
「她……」程煜剛出聲,陳幸就拉著他往樓梯間走,一拐彎就對他動了手,拳頭撞擊血肉傳來很悶的一聲。
程煜沒有還手。
這是在醫院,在醫護人員趕過來勸阻之前,陳幸就停了手,但那種凜冽氣息仍是極盛。
程煜自解救行動開始,一直都在,看見了陳幸冷酷的一面。
即使到現在,程煜也不認為自己有哪裡輸給了陳幸,不論是在對賭的時候,還是現在。比各自的產業勢力,比各自情愛的深淺,他覺得都不相上下,他只不過是輸給了俞熹禾的感情。
程煜也明白這整件事都因自己而起,如果不是他,俞熹禾不會被密什家族的人帶走,也不會遭受這些痛苦,明明他最捨不得她受傷。
那年那個僧人說的,他會遇到求而不得的人,先前一帆風順,而後洶湧一生。
原來是這樣。
他只想要這麼一個人,卻不可能如願以償。
第二天下午,俞熹禾的血液化驗結果出來之前,醫生面色凝重地對他們說道:「病人之前應該被注射過違禁藥品,我這邊還在確定藥物的成分和含量,病人暫時沒有什麼問題,但在檢測結果出來之前,我也不確定還會不會有其他的副作用,還需要繼續觀察。」
說完,醫生便先離開了。陳幸推開病房的門走了進去,單膝跪地,半蹲在俞熹禾的跟前,他單手捧著她的臉,問她:「是不是等久了?」
她搖了搖頭。
冬日的暖陽透過病房的玻璃窗落進來,照亮了整間屋子。
也就是在這時候,程煜知道,自己不得不離開了。
直到現在,俞熹禾都沒有問過他一句。她知道他就在身邊,離她只有幾步遠,但她從沒有提到他一句。原來她只願意接受陳幸的存在和靠近。
程煜原本還想再爭取,但現在他連爭取都放棄了,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裡。
原來他和俞熹禾之間的句點,是他親手畫下的。
程煜想起之前發到他郵箱裡的那封郵件,自動打開,沒有署名,也查不到IP位址,內容只有短短的兩句話:「程煜,你在費城的輝煌已經結束了。別再見她,否則你失去的不止是這些。」
收到郵件的時候,他已經回到了拉斯維加斯,費城的產業在外力的壓制下最終宣告結束,而他也沒有挽救的意圖。
仿佛這樣,句號才能畫得完美。
他的起點在拉斯維加斯,之後還是回到了這裡。
他喜歡的人,此後再也不見。
他是愛她的,而她是自由的。
俞熹禾剛開始失明的時候,她的時間概念總是有些混亂。有時候她會在凌晨五點就醒來,有時候會睡到下午。但她覺得很奇怪,不管她是午睡還是晚睡,她醒來的時候陳幸都在她身邊,毫無例外。
這天也是。
陳幸問了一句:「醒了?」
俞熹禾判斷出他就在自己床邊。她坐了起來,有些好奇地問:「你不休息嗎?」
二十四小時都在她身邊,即使是休息也永遠醒得比她早,還是他根本就沒有休息過?
陳幸笑了笑:「我要看好你啊。」
在這之後,只要俞熹禾問起類似的問題,他都不動聲色地轉移開話題。
俞熹禾微微咬著唇,似乎在想些什麼。陳幸將她的長髮攏了攏,簡單地扎了一個很鬆的馬尾,而後手指溫柔地按在她的後腦上,讓彼此靠近,吻上她的唇。
一抹溫熱描摹過她的唇線,在她下意識啟唇時又糾纏住她舌頭。
有些深的一個吻,吻得俞熹禾覺得有些缺氧。
「別咬著唇。」陳幸小聲道。
俞熹禾臉紅心跳,思緒被這個吻徹底擾亂。
陳幸見她紅著臉不說話,故意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看著她唇上的濕紅,陳幸心情好了幾分,饒有興致地問:「要我幫你換衣服嗎?」
俞熹禾剛來醫院的第一天,醫生替她包紮好後,她行起來很不方便,動作幅度稍大,就會扯到傷口。
那一天就是陳幸給她換的衣服。寬鬆的長袖睡裙,扣子從衣領扣到下擺,當他微涼的指尖不小心蹭過她鎖骨肌膚時,她忍不住躲了一下。她的眼睛看不見,其他的感官就顯得格外靈敏。
「為什麼要躲?」
扣好最後一粒扣子時,俞熹禾窘迫地聽見陳幸很輕地笑出聲,指尖帶起的熾熱很快從鎖骨蔓延到了耳後。俞熹禾感覺到他的指尖碰到了自己的肩側,她反應過激地想要抓住他的手腕,卻因為不知道具體位置,重心不穩,整個人往前倒去,還是陳幸圈住了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