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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答應和許染公司談曼哈頓合作案,也只是因為她之前給過我一個建議,合作案算是回報。」
陳幸直起身,指尖也隨之離開了她的臉頰。
俞熹禾下意識地抬頭,視線追逐著他,仿佛仍留戀著那溫柔的撫觸。
陳幸說:「你不問問我是什麼建議嗎?」
不知道為什麼,俞熹禾突然覺得這個建議會與自己有關。她問道:「什麼建議?」
「她建議我跟你告白。」
許染身為陳幸的同桌,很早就知道他喜歡俞熹禾。她不是傻子,對方不論對誰都是冷淡的模樣,唯獨對俞熹禾例外。
如果不是因為喜歡,像陳幸這種高傲的人,怎麼可能會破例?那個時候,許染笑著問他:「為什麼不告白呢?頂多失敗一次罷了,難道你怕了?」
俞熹禾的眸光微微浮動,她剛退燒,眼尾還有淡淡的紅暈。
「可是……」剛剛說了兩個字,她就止住了話。她想起程煜那時候給她看的新聞網頁,再加上先前發生的那些事,她先入為主地以為陳幸是喜歡許染的。並不是沒有漏洞,只是那時候她來不及細想。
如果程煜是騙她的呢?
為了求證,她還是說了下去:「我看過國內的新聞,你從華爾街回國的當天,許染在機場向你示愛。」
「她沒有和我一同回國。」陳幸斂了斂眉,然後話鋒一轉,「是程煜給你看的?」
連猜都不用猜。
他們同處上位,有時候只憑一個舉動,就能深諳對方的意圖。
如果昨天不是俞熹禾在場,他不想讓喜歡的人看到自己的另一面……他很可能會控制不住,和他打一架。
「他喜歡你。」
陳幸和程煜在此之前只見過一次面,就是那次在那個飯店裡的狹路相逢。他自然懂得那人看俞熹禾時的目光代表了什麼。
單是一個程煜,並不足以讓陳幸畏懼,讓他感到不安的是,原來俞熹禾並不是完全地相信他。
因為不相信他們最後能走到一起,所以並沒有在父母面前表明他們之間的關係,怕日後尷尬。
因為不相信他真的喜歡她,所以在那通電話里,她問完那句「你為什麼選擇我呢」,就掛斷了電話,她甚至不敢追問。
在高燒時難受到了極致,也只是說自己不舒服,甚至……在他懷裡都不願意過多停留。
不敢依偎,不敢擁抱。
有一種愛情,是插在心上的刀。
「我想吻你,想抱你,想要你的全部……我以為我的司馬昭之心,已經路人皆知了。」說話間,陳幸幾乎是聽到了自己的心跳,每一下都沉重又疼痛。
俞熹禾卻說:「陳幸,我不想影響你。」
即使梁杭學術造假被揭發,還了她清白,但海市學術圈裡的風言風雨還是不會少。至少在近幾個月里,提到「俞熹禾」這個人,更多人對她的印象還是會停留在「答辯論文抄襲」上。
即使她「順利」地畢了業。
不明真相的人太多了。
從S大到海市各大高校及研究院,不了解她的人數不勝數,只聽過隻言片語的流言的人也不在少數。出國之前的那幾天,俞熹禾還聽說了一些言論,說她不過是仗著父親的身份,才獲得了優秀的資源,說她在大學裡取得的優秀成績,也不過是抄襲得來的。
然而話說回來,了解了事實真相又能怎樣?
俞熹禾停頓了一下,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出來。
她想說,你那麼喜歡投資,如果能和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應該會比現在更好。
而不是選擇她,更不是在剛掌權AK不到一年的時候,從中國義無反顧地來費城找她。
更不提,她在費城學習的未來幾年裡,如果兩人要在一起,時差、距離、想念都是問題。
還有她想知道,卻不會去問的事情。比如他在歐洲的那兩個月發生了什麼,他為了誰進入模特圈。如果很重要,他願意的話,自然會說。如果不重要,那也沒有說的必要了。
俞熹禾的話音剛落,陳幸就沉默了。
她有顧慮,從年少動情,到現在,她是最清醒、最冷靜的那一個。她熱愛科學研究,同時也可以放棄這項事業,但她不會冒著徹底失去陳幸的風險,和他在一起。
方程式有可能無解,化學反應向來奇妙,她選擇回到最初的關係,青梅竹馬,很好的朋友,也就不會有分開的可能。
「你還是不相信我。」陳幸似乎嘗到了自己唇間淡淡的血腥味。
俞熹禾沒有說話,但陳幸已經清楚了答案。
怎麼可能不失望?
那時候,他並沒有在她身邊,而是和另一個女生在談判桌上,配合得無比默契,贏得一片掌聲。
陽光下塵埃微微浮動,屋裡一時靜謐。像是過了很久之後,俞熹禾的聲音才輕若羽毛般地響起:「那時候答辯出意外,我最先想到的人是你。我不知道為什麼,有一些事我只願意告訴你。但是那天,我沒有打通你的電話。我甚至想過,你是不是已經知道這件事,也不相信我……我等了一個晚上,冷靜下來後覺得是自己想要的太多,所以才會患得患失。」
她在學術報告廳里做過幾次個人報告,台下有很多同學,也有老師和旁聽的教授。可沒有一次,能比當時更緊張。她表面看起來非常冷靜,實際心裡已是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