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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的是在那人心裡舉足輕重的地位,要的是夜闌臥聽風吹雨時,入她夢的,都是自己。
曾經的克己自持,不過是為了一個俞熹禾。
用兩周時間處理完梁杭後,陳幸去俞家見了俞父。
俞父已經猜到他為什麼而來。以他如今的身價,根本不必對誰放低姿態,但因為他的女兒,這個他看著長大的男孩子頭一次在他面前顯露出無措的神情——他想知道俞熹禾的具體地址。
俞父欣賞並看重這個至交好友的獨子,如果熹禾和他在一起,他也能放心。
但不管如何,他到底是偏心自己女兒的。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俞父要的並不是一個回答,他說,「熹禾不願意向我和她母親提起你們的關係,大概也是怕最後和你走不到一起。」
陳幸失落離開。打了無數次電話,發了無數條消息無果後,在從曼哈頓回國的第三周,他回了AK公司,也就是在這一天,他接到了俞熹禾的電話。
然而她卻問自己,為什麼要選擇她。
為什麼?她居然問自己為什麼?她是他的第三根肋骨,一旦折斷,即會刺穿心肺,誰能救得了他?
查出地址後,陳幸馬不停蹄地趕到了費城,在那棟學生公寓外,他卻見到了那個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神情珍重地親了俞熹禾。
他的女孩,是不要他了嗎?
於是在那一刻,陳幸失控了,他沒辦法繼續保持冷靜。
俞熹禾隱隱約約知道自己好像生病了,但又像喝斷片一樣,在發著燒的時候,她能清醒的時間不多。
她只知道,有人一遍又一遍給她物理降溫,將她摟在懷裡餵她喝水時,那人的聲音低啞。
他問:「阿禾,我們去醫院看看好不好?」
她迷迷糊糊聽到了「醫院」這個詞,便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體溫高熱,她很難受,下意識地往低溫處靠,軟軟地依偎進身邊人的懷裡,剛好身邊人的氣息是她很喜歡的那種。
乾淨,清冽,讓人想起長白山的風與雪白的山巔。
同樣也是遙不可及的。
陳幸垂眸摟緊了懷中的女孩,胸腔起伏。他最捨不得她受傷和難過,可這一天,他成了那個讓她受傷和難過的人。
更何況,他還說出了那種話。即使在慍怒之下,陳幸也清晰地記住了他說完那句「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你」後,她的神情……恍惚迷茫,像是個不知道做了什麼錯事,手足無措的小朋友。
她露出這樣脆弱無助的表情,無非是陳幸知道她的弱點,知道她捨不得,賭上自己,逼她不再逃離。
陳幸清楚地知道,如果她真的逃了,他只會千方百計地追回她,不計代價,不問手段。
一輩子都不會見她——這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忍耐得了?
此刻,這些報應統統都百倍千倍地還給了他。
他多想告訴俞熹禾,他對她的喜歡,一旦開始,永不終止。
無論過了多少年,即使他的心跳停止,對她的喜歡也不會變。
俞熹禾以為自己在這場感情博弈里是弱勢的那一方,她卻從來不曾想到,陳幸遠遠比她愛得更隱忍,更要命。
他才是怕輸的那一個人。
時間接近正午,費城驕陽似火。
一個上午過去,俞熹禾的燒也退得差不多,折騰了這麼長時間,她的臉色有些蒼白,長睫緊閉,落下淡淡的陰影,神情懨懨的。
陳幸一直都在照顧她。中午的時候,他接了一個許染打來的電話。曼哈頓合作案還有後續的項目要跟進,陳幸簡短回復了幾句後就掛斷了電話,一轉頭他就發現俞熹禾醒了。
頭還是有些昏沉……
俞熹禾醒來時,覺得哪哪都是酸疼的,尤其是手腕與腰間曾經被陳幸用力握住過的地方——大概是有了青痕。
她坐在床頭,安靜了幾秒後才理清了現狀。
原來昨晚發生的事不是幻覺,也不是在做夢。
那個人掛斷電話後,第一時間伸手探了一下她額間的溫度,問:「吵醒你了?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他剛剛和許染通過電話……
俞熹禾聽見他們的談話內容,是她不懂的領域。陳幸和許染才是同道中人。
眼下面對陳幸的問話,她搖了搖頭,靜默了半晌後,開口道:「你和許染之間,我不會介入和過問。」
陳幸皺著眉,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提起許染。他對待旁人一向是漠然的,用「冰山孤月」來形容曾經被傳為男模圈神話的他,似乎再合適不過。
「和她有什麼關係?」
俞熹禾欲言又止,她想得太多,思緒也就亂成一團。她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看著地板上的光影,問了一句:「你之後會不見我嗎?」
是說那句「一旦你逃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你」。
「不會。」聽到她這麼問時,陳幸的心跳驟停了幾秒,隨後更猛烈地鼓動起來,有些鈍疼,更多的是慌亂。他屈著一條長腿,單膝跪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臉。
從她醒來開始,她就沒有正視過他一眼。
是不是因為自己太可怕了?
「我不會不見你,我捨不得的。」
「昨天我沒有控制好自己。你別怕我,好不好?」
「我錯了。」